她上了年紀,手腳都不利索,按照她這個速度,割到麥粒脫落也割不完,珍珍的擔心並不是空穴來風。
黎知揮了揮手指,示意大家按照計劃行事。五人齊刷刷點頭,誰也沒說話,跳到地裡就開始割麥子。珍珍奶奶被突然冒出來的這群人嚇了一跳,待看清是誰,果然怒斥道:“你們又跑來做什麼!趕緊走!我不用你們幫忙!”
根本沒人理她。
眾人埋頭乾活,把老太太那些叱罵權當耳旁風。
老太太罵了半天,發現一點用沒有,這群人就跟聾了一樣,神情十分精彩。
過了會兒,她似乎罵累了,叉著腰乾瞪了他們一會兒,乾脆拿起鐮刀繼續乾自己的,不理他們了。
一時之間,田地裡隻有鐮刀割斷麥穗的唰唰聲。
快到
中午的時候,老太太把鐮刀一扔,徑直走了。等她走遠了,粉毛才捶了捶酸痛的腰站直身體:“知姐,她走了,我們還乾嗎?”
黎知說:“乾啊,說不定她是回去給我們做飯了呢。”
想得美,還給你做飯。
粉毛在心裡腹誹了一句,當然不敢說出來。畢竟他自認現在是黎知的馬仔,馬仔當然不能質疑老大的話。
但沒想到老大還真不是想得美。
一個小時後,老太太真的提著飯回來了!
她還是板著臉,把竹籃子往田坎上一放,惡聲惡氣道:“過來吃飯。”
黎知笑眯眯湊過去,端起她帶來的水碗喝了一口:“謝謝奶奶,奶奶人真好。”
老太太冷哼了一聲。
這時候也沒什麼大魚大肉給他們的吃,但從碗裡的白米能看出來老太太是真的在感謝他們。
吃過午飯,大家繼續乾活,勢要在太陽落山前把這塊田的麥子割完,期間珍珍妹妹也來送了兩次水。她蹲在田坎上好奇地看著這群陌生人,最後忍不住問故意靠過去的黎知:“你真的是我姐姐的朋友嗎?”
黎知眼睛彎彎的:“當然是真的,你姐姐最喜歡讀書對嗎?”
妹妹重重點頭:“對!姐姐最喜歡讀書寫字了,可是她進不去學堂,她以前帶著我去外麵偷聽,被老師發現,我們還挨打了。”
黎知從懷裡拿出早上出門前備好的冰糖遞給她,“你姐姐還喜歡什麼?”
妹妹吃到甜甜的糖很開心,話明顯更多了:“姐姐喜歡乾活,家裡的活她都搶著乾。姐姐還喜歡跟著大家一起上山,她說站在山上最高的地方,可以看見村子外麵,她說以後一定要去村子外麵看看。”
她眨著清澈的眼睛,問黎知:“姐姐,你是從外麵來的,村子外麵是什麼樣的?”
黎知摸摸她的頭:“外麵和這裡很不一樣,等你長大了,可以自己出去看看。”
小女孩眼裡生出幾分對外麵的期待,轉而又失落下來:“可惜姐姐看不到了。”她抿了抿唇,很小聲很小聲地問:“姐姐,你可以幫幫我姐姐嗎?我不想我姐姐死掉。”
黎知用雙手撐著腿,俯下身來與她平視:“好,我答應你,一定幫你救出你姐姐。”
小女孩很高興:“真的嗎?你沒騙人?”
黎知笑著,伸出小手指:“我們拉勾。”
小女孩重重和她拉了拉勾。
老太太在旁邊看著這一幕,渾濁的眼眶突然就紅了,蒼老的聲音暗啞又哽咽,帶著幾分認命的哽咽:“你騙她做什麼,讓她白高興一場。”
黎知直起身,沉靜地看著老太太:“我沒有騙她。”
老太太從她的神情裡看出她的堅定,突然就有些慌亂:“閨女,老婆子替珍貞謝過你一片好意,但真的不用了,你什麼都做不了的,你救不了她的。就算……”
她咬了咬牙,壓低了蒼老的嗓音,像在懼怕什麼:“就算你們帶她逃離這個地方,時間一到,她還是會死的。”
黎知神情不變,順著她的話同樣壓低了聲音:“什麼意思?”
老太太眼神恐懼,她動了動乾癟的嘴唇,想說什麼卻又仿佛不敢說出口,最後隻是暗示道:“你們戲班子裡那個自殺的女人,你不覺得她死得很蹊蹺嗎?”
當然蹊蹺。
早不自殺晚不自殺,偏偏在來到烈女村的第一晚在戲台子上自殺。上吊不到兩分鐘就斷了氣,死後鬼魂不散,還在附近徘徊害人。
老太太閉了閉眼,蒼老的聲音顫抖著:“在我們烈女村,死了丈夫的女人,不管願不願意最後都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