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玩家,在場的其他人都變了臉色,導演神情也不太好看。來到送親村的第一晚就發生這種事情,接下來的戲還怎麼拍下去?
他看了寧雪幾眼,突然問一旁的江燦:“她說的那些,你看到沒?”
江燦頓了頓。
她雖然沒看到,但以玩家的經驗來說,那房子肯定是有問題的,寧雪應該是真的看到了什麼。不過玩家的任務是完成電影拍攝,要是承認寧雪的話,隻會增加任務難度。
江燦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十分符合她卑微小助理的身份:“我……我沒看到。”她一副鼓起勇氣說實話的模樣:“我正在外麵燒水,就聽見小雪喊我,說看到有個人走過去了。我一直在外麵,什麼也沒看到,我就問她是不是看花眼了。”
她說的都是實話,寧雪就算著急也無法反駁什麼。
“然後我們就看到了那兩張遺照,我覺得那兩張照片上的老人看上去挺慈祥的,沒想到小雪會被嚇到。”
寧雪簡直不可思議:“哪裡慈祥了?!明明很嚇人啊!他們還衝我們笑!”
江燦糾正她:“不是衝我們笑,是衝鏡頭笑,拍照的時候肯定是笑著的。”
寧雪又氣又急:“不是!根本不是那種笑好吧?就是鬨鬼了!這地方鬨鬼!我們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須馬上……”
“好了!”一向脾氣溫和的導
演板著臉,動了真怒:“大晚上就因為你一個花眼,大家都被你鬨起來!什麼鬨鬼?真要有鬼你還能活著從那房子裡出來?”
他看了神情冷淡的李見奚一眼,在心裡把寧雪罵了個狗血淋頭。老實人也不是沒脾氣的,窩了這麼多天的火終於在這一刻噴發出來:“你要就走!現在就走!這女主角你也彆當了!黎知比你更合適!”
前一秒還囂張的寧雪下一秒就呆愣住了。主要是進組後導演一直是哄著寵著的態度,從不發火的人突然發起火還是挺可怕的,最重要的是導演那句“黎知比你更合適”。
那一刻不服輸和不甘心甚至壓過了恐懼,寧雪嘴唇都咬白了,半晌憤然道:“我不走!我錢都投了我憑什麼走!這電影我非拍不可!”
劇務湊到導演耳邊小聲道:“導演,你這招激將法真是高啊。”
導演:“…………”
他冤枉啊!他是真希望這姑奶奶一氣之下一走了之,省得後麵再給他找麻煩。
但冷靜下來也意識到,寧雪一走,他原本要填的那個窟窿就更大了,到時候更不好跟李總交差。
導演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寧雪一眼:“早跟你說了就住廠房裡,大家互相有個照應,非要去單獨去老房子住!還自己把自己嚇一跳!你說說你!”
寧雪現在也不想再爭辯她是真撞鬼了還是看花了眼,眼淚汪汪道:“我回來住。”
“東西就明天再去搬吧,這邊還有多餘的被褥。”黎峰開口道:“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拍攝,大家都早點休息。”
黎知是李總的女朋友,黎峰是黎知的哥哥,那黎峰就是李總的大舅子!
大舅子都開口了,導演豈敢不聽,馬上點頭:“黎峰說得對,你的東西明天再去拿,現在先睡覺!”
廠房很多,寧雪挑了一間兩邊都住人的,帶著江燦住了進去。
鬨了這麼一場,等廠房再次恢複安靜時,夜已經很深了。屋子裡隻有一張床,黎知和陸采薇睡在一起。不知睡了多久,黎知突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響吵醒。
那像是牙齒空咬的聲音,哢哢地響在門外。
黎知睜開眼,偏頭一看,一道佝僂的身影被拉在壩子裡的那盞燈泡映在薄薄一層窗簾布上。
那影子側身站著,能看見一張消瘦的下巴正在上下開合,那詭異的聲音就是從那發出來的。似乎察覺到屋內有人偷看,佝僂的身影突然轉過身,正麵對著窗戶。
窗簾上顯出一個瘦骨嶙丁的黑影,她梳著老式的發髻,稀疏的頭發在後腦勺挽了一個團,頭上纏著一圈布,直勾勾盯著屋內,殘缺的牙齒不停地上下空咬著。
屋內的二道呼吸聲都在這一刻變輕了。
黎知一動不動,半晌,門外的黑影緩慢地轉過身,蹣跚著朝前挪動離開。
窗簾布上的黑影消失,身邊的陸采薇鬆了一口氣,用氣音問:“走了嗎?”
黎知閉上眼:“嗯,睡吧。”
之後沒有再發生什麼怪事,一覺睡到天亮,洗漱完彙集到壩子裡吃早飯時,黎知看了一圈發現並沒有少人,看來昨晚是一個平安夜。
昨晚寧雪鬨得那一出已經傳遍了,此時大家的神情都有些惶惶。導演看在眼裡,吃飯時重重拍了拍桌子:“都打起精神來!後頭的劇情不多了,拍完送親村的戲份我們就能殺青,大家加油!”
眾人稀稀拉拉地附和了一聲。
導演頓時覺得加快拍攝進度迫在眉睫,吃過飯就趕緊帶著劇組前往今天的第一個拍攝點。
帶路的村長走在前麵,爬過一個山頭後,一片長滿雜草的黃泥地出現在清晨灰蒙蒙的天空下。
就在這些草叢之後,一排排瓦罐形狀的墳頭鱗次櫛比,封死洞口的磚頭已經被滑落的黃泥掩埋了大半,隻露出上麵一個小小的嚴絲合縫的墳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