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長孫婧情緒不高,後宮這個年過得都不大痛快。
平日裡赫連斐和宋沛兩人為了爭寵,總會小作個一兩場,纏著女帝撒嬌邀寵,這次也都不約而同地偃旗息鼓。
長孫婧心情不好,便更喜歡熱鬨。
她白日裡把侍君們都召集在眼前,看他們戲耍打鬨,或是陪女兒玩耍。到了晚上,卻多半還是隻招嚴徽和楊駿侍寢。
一個是年輕溫柔的新歡,一個是熱情浪漫的舊愛。兩人性格南轅北轍,但在床笫間,都體貼細心,深諳長孫婧的偏好,尤其清楚她此刻的需求。
嚴徽服侍女帝比往日更加耐心細致,宋沛教了他好幾招,他融會貫通一下,用起來效果也頗好。
紅綃帳暖,燈影搖曳,玉肌生汗,吐氣如蘭。
長孫婧在這個時候格外地婉轉柔軟,媚意橫生。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女帝,而隻是需要情人嗬護疼愛的女子。
這樣的女帝,這樣動人的容顏和媚態,如何不令男人深深沉醉,難以自拔?
酣暢淋漓的情-事過後,長孫婧眉宇間的憂愁才終於散去。她像一隻倦極了的貓兒,蜷在情人的臂彎中,沉沉睡去。
不過縱使如此,長孫婧也沒有冷落東君。她專門抽出兩日,陪白嶽青垂釣聽書,一家三口共享天倫之樂。
年後,禦史台和大理寺那邊繼續審白德會一案,並沒有絲毫手軟。
禦史中丞江澈在去年清丈田地一案中表現出色,被長孫婧提拔上來。他年紀不大,卻是老辣持重,心細如發,落到他手裡的案子都被梳理得滴水不漏。再有嚴徽這邊的情報輔佐,案子的細枝末節都被摸索得清清楚楚,每個黨羽都被拎了出來。
於是,禦史台和大理寺的人每天都奔波在京城,到處提人審問,還有官員在下朝路上被半道截走的。
一時間京中人心惶惶,有罵江澈是酷吏的,有暗諷女帝過河拆橋,開始清算功臣的,也有不少人拍手叫好,等著看世家破落,寒門崛起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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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一直鬨到上元節,大理寺也終於消停了一日,不抓人了,留百官一口氣賞花燈。
宮中照例有賜宴。長孫婧和白嶽青攜手出席,還帶著大公主長孫萱,一家三口親昵如昔。
不論白家子弟如今有多跋扈,白嶽青這個東君還是很得朝野擁戴的。眾人看帝後感情很好,不像是要換東君的樣子,也都鬆了一口氣。
今夜京城裡有十裡燈會,宮宴散得很早,好讓百官帶著家眷去賞燈。
定山海邊也掛滿了花燈,裝扮出了一個鬨市。宮人充作遊人,遊街賞燈,競猜燈謎,玩得興致勃勃。
太極宮裡,長孫婧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身上厚重華麗的宮裝已換成了一套便衣。
嫩黃色繡彩蝶的衫子,秋香色的百褶裙,梳著尋常的芙蓉髻,釵環精巧簡便。這一改,從雍容貴氣的女帝,搖身一變,成了一位富戶人家的娘子。
“如何?”長孫婧轉了個身,一臉輕快的笑意。
“好看。”白嶽青溫柔笑道,“你怎麼打扮都好看。”
楊駿打趣道:“誰家的娘子,好生俊俏。你夫君不在身邊,讓在下陪你賞燈可好?”
長孫婧嗔地去拍楊駿,卻被他捉住了手,湊到唇邊吻了吻。
“時辰不早了,該動身了。”溫延提醒。
在溫延身後,還有嚴徽和赫連斐這兩個眼下最受寵的侍君,安靜地站在一旁,不敢亂插話。
男人們也都已換下了朝服,穿上便裝,各個都是風度翩翩的俊美公子。
三輛馬車在一隊改扮做家丁的鶴翎衛護送下,緩緩駛出宮門。嚴徽和赫連斐則騎著馬,緊隨在馬車後。
出了宮門,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元宵節的燈火將整個中京點亮,夜空中,縱橫交錯的街道明亮清晰,將京城劃分成了一張巨大的棋盤。
百姓們帶著家人,拖著好友,紛紛湧入熱鬨的集市之中。
長街上的人群川流不息,皇寺,道觀中香火鼎盛。香雪河穿過城區,河上畫舫來往如織,歌聲順風順水,飄向兩岸燈火通明的酒樓。
樂昌坊中那座全京城最大的百戲樓人滿為患,不僅樓中賓客滿座,樓外街上還烏壓壓地擠滿了排隊等著進去的客人。
女帝一行的車馬停在樓下,禁衛手拉著手,清出一條道來,也惹來一片抱怨聲。
“哪戶人家,好生霸道……”話音在看到馬車裡走出來的人時戛然而止。
幾位年輕男子身著錦袍玉帶,各個都豐神俊朗,氣宇矜貴,一看就知絕非普通大戶人家子弟。
最年長的那位,優雅穩重,眉宇之間有一種雍容渾厚之氣。但是他下車後,又轉身朝車門恭敬地伸出手。
一個身形窈窕的年輕女子扶著那男子的胳膊,從車裡鑽了出來。
燈影搖曳,男子們和家丁們又自發地將她圍住,女子一張秀麗明豔的臉隻在路人眼中驚鴻一現,便被遮得嚴嚴實實。
一群人將那女子簇擁著,湧進了樓中,上樓而去。
百戲樓二樓裡最上等包廂寬敞通透,一麵朝著中庭的戲台,一麵則臨河。
台上的熱鬨,河道中往來的精美畫舫,還有隔岸的燈火,儘收眼底。
長孫婧看了一會兒戲,注意力便被另一麵的河上燈火吸引了去。
能坐畫舫遊燈河的,都是京中富貴人家。一艘艘畫舫燈火通明,船上人影憧憧,載歌載舞。
有男人挺著圓溜溜的肚子趁著酒興起舞,有人摟著歌女在船舷邊狎玩,有人在甲板上追逐打鬨,也有人鬨中取靜,獨自在船尾撫琴吹笛。
長孫婧看得興致勃勃。
“那可是鴻臚寺少卿王健?”白嶽青走了過來,伸手攬著女帝纖細的腰肢。
“可不就是他嗎?”長孫婧笑著,依進了白嶽青的懷裡,“早就聽聞王少卿胖是胖了點,可舞姿不俗。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你說以後在宮宴上,咱們也可以點他起來跳一曲不?”
白嶽青被女帝這俏皮的想法逗笑了:“陛下促狹。梨園舞伎和少侍們的舞姿還不夠好嗎?”
長孫婧摟住白嶽青,仰頭望他,一臉嬌媚:“都不如我家東君好看。”
白嶽青笑得很是溫柔,撫了撫長孫婧的鬢角,低頭將她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