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加速,飛快地就衝到了錘子前麵,錘子也飛快地再次超過他。
兩個人沉默地你追我趕,友情是在的,但這種時候就知道,牢固度還是不如他跟釘子。
大概是驚嚇過度,寧穀居然輕鬆找到了來時的路,那個被打出了一個洞的金屬高牆。
“出去!”錘子喊。
寧穀嗖一下就竄了出去,然後才回過了頭。
從洞口能看到那棟破舊的樓,和樓下空無一人的小街。
他扶住踉蹌著跳過來差點摔倒的錘子:“你跑什麼?”
錘子愣住了,也回過頭,然後又轉頭看著他:“你跑什麼?”
“……行吧,”寧穀有些無語,坐到了地上,“我知道了。”
“我以為有人追你呢!”錘子過了一會兒才確定這是個誤會,一屁股也坐了下來,“你什麼毛病,不能走路嗎?”
“你怕成這樣是什麼毛病?你不是很厲害嗎?”寧穀說,“釘子還說你能保護我。”
“你死了嗎?”錘子說,“沒死吧?”
寧穀瞪著他,往後靠到了牆上,笑了起來。
“你去哪兒了?我以為你在我後麵呢,結果一回頭沒看到你了,”錘子皺著眉,“急死我了。”
“我剛可能碰上鬣狗了,”寧穀低聲說,“跟我隔著一麵牆,就在牆那邊。”
錘子擺了擺手:“不可能,如果是鬣狗,你現在就是一堆黑渣子,要是在鬼城的風裡,這點渣子都剩不下……其實鬣狗不是太多,小心點碰不上。”
寧穀沒說話。
“我們不能在這裡,”錘子站了起來,“城衛馬上就會找過來了,會把這裡封掉。”
“那車來的時候我們怎麼走?”寧穀問。
“從橋上,”錘子說,“走的時候不會有人攔的。”
“為什麼?”寧穀又問。
“不知道,一直這樣,”錘子看了看四周,從洞口鑽了回去,“本來就不歡迎我們,要走了難道還留嗎?肯定鼓掌歡送啊。”
“去哪裡?”寧穀也鑽了回去。
“找個地方躲著,”錘子說,“防衛鬆點以後去失途穀,那裡沒人管,旅行者一般都會去。”
屏幕上快速播放著畫麵,這個速度,肉眼無法辨彆出內容,但係統可以識彆所有可疑畫麵。
這是參宿四的任務記憶。
畫麵最後停止在一扇銀色的門前,屏幕上顯示出一行綠色的字。
-識彆完畢,通過
“記憶不需要重置,喚醒嗎?”劉棟說,“我們時間緊。”
“那還問我乾什麼。”雷豫皺著眉。
契合參宿四對於連川的精神壓力巨大,一般情況下建議不超過兩小時,理論上現在就應該剝離,但劉棟的意思是馬上測試。
作戰部的這幫人,以劉棟為首,根本沒把參宿四當成一個人看待,哪怕是知道連川一旦崩潰,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契合參宿四的人,他們也在所不惜。
畢竟現在的一切測試,目的都是為了取代這個隻有唯一一個契合者的“武器”。
不能有唯一,唯一就是無儘的受製於人。
“他是你養大的,跟兒子一樣,”劉棟說,“總還是要問問的。”
“嗯,這麼貼心,”雷豫點點頭,“那現在立刻剝離。”
劉棟笑了起來,在麵前的鍵盤上按了一下:“測試開始,材料就位。”
“材料009就位。”通話器裡傳來應答聲。
“喚醒。”劉棟說。
雷豫盯著屏幕,畫麵被分成了很多格,監控從各個方向對著單膝跪在巨大的金屬籠子裡的參宿四。
這個籠子他很熟悉,連川比他更熟悉。
不可預知的“材料”從籠子不確定的某個地方出現,會以不可預知的方式突襲剛被喚醒的參宿四。
唯一能預知的就是所有“材料”都具有極強的攻擊性。
各種新材料的首次測試,都在這個籠子裡。
參宿四……不,是連川,參宿四之所以能存在,是因為連川無人能取代的驚人的精神力量,沒有連川,就沒有參宿四。
連川就在這個堅固的籠子裡,被各種“增強”生命體一次次攻擊,一次次受傷,一次次承受極度的痛苦,卻又能一次次擊毀目標,讓那些期待他消失的人一次次失望。
“確認。”參宿四出聲,但是姿勢沒有變,姿勢也完全沒有變化。
009從角落打開的小門裡慢慢走了出來,仿佛散步一樣,緩緩走向背對著它的參宿四。
雷豫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參宿四在009邁出第五步的時候突然起身,跨出兩步躍起,向後翻了半圈,抓住了籠子頂部的欄杆。
009停下了。
參宿四鬆開欄杆,向下墜去,刺破手腕皮膚伸出來的一根銀色尖刺對準了009的頭頂。
劉棟拍了一下麵前的桌子,雷豫轉頭看了他一眼。
009還沒有開始攻擊就已經被參宿四找到了最薄弱的地方,無論之後的戰況如何,都沒有意義了。
“他到底怎麼做到的?”劉棟低聲說。
“這一部分是參宿四的能力。”雷豫說。
“我知道,”劉棟彈了彈桌麵,“他到底是怎麼能跟參宿四契合的?到底怎麼做到的?”
這是參宿四誕生那天開始就沒有答案的疑問。
雷豫沒說話。
因為不能契合就會消失,雖然這個答案無法讓人信服。
但雷豫知道這就是連川能夠契合的唯一原因。
他不願意消失,所以他必須契合。
“啊!”躺在地上的寧穀短促地喊了一聲,整個人像是被戳了一刀似的彈了起來。
正盯著窗外的錘子被他這動靜嚇得差點直接跳出窗口。
“你乾什麼!”壓著聲音問話的同時他的手往地上一按,摔回去的寧穀被他控製在了地麵上,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是不是做夢了?”錘子問。
寧穀眨了眨眼睛。
錘子的手離開了地麵,鬆了口氣:“你怎麼會這麼大反應?”
“不知道,”寧穀坐了起來,抬手在腦袋上扒拉了兩下,“我也很少做夢,剛不知道怎麼了。”
“一個旅行者,在主城能睡著也很厲害了,”錘子笑了笑,“你夢到什麼了?”
寧穀抬起頭看著他:“怪物殺怪物,一個黑色的人,身上戳著好幾根金屬棍子,居然還能打架,幾個怪物車輪戰揍他都被他反殺了。”
錘子也看著他,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怎麼了?”寧穀提了提靴子,“嚇著了?你不太經嚇啊。”
“誰跟你說過參宿四嗎?”錘子問。
“沒,”寧穀看了他一眼,“那是什麼?”
“當年把旅行者趕儘殺絕攆出主城的人。”錘子聲音很低,一副怕被人聽到的樣子。
“哦,那我知道一點……怎麼突然說這個?”寧穀問,這個話題在鬼城是個禁忌,他隻是隱約知道些,團長不讓他打聽,如果現在是在鬼城,錘子估計也不敢提。
“戳著棍子的那個……”錘子說,“是參宿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