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怎麼能相信你,”團長說,“你在主城二十多年,清理隊最強一員,想必也很受器重……”
“你們不信我,現在也已經殺不了我。”連川說。
“你想要什麼。”林凡問。
“寧穀。”連川回答。
團長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不可能。”
“你說了不算。”連川說。
“你想讓寧穀幫你什麼?”林凡接著問。
“這個不是你們需要關心的,”連川站了起來,走到團長麵前,“讓他幫我,等他發現你們跟主城的那些事的時候,隻有我能攔得住他。”
錘子一腳狠狠地踢在了寧穀後背上。
沒等寧穀倒過氣,緊跟著肚子上又挨了一腳。
他咬牙挺著,動不了也說不出話,錘子憤怒的時候,能力比平時要強得多。
他希望錘子能罵他,罵幾句,他至少能聽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錘子始終沉默,隻是狠狠地一腳接一腳地往他身上連踢帶踹。
釘子出事了。
寧穀閉上眼睛,而且是出大事了。
他有些焦急,希望錘子打他打他再狠一些,快點把堵在胸口最上頭的那口氣出了,好讓他有開口問的機會。
但錘子展現出了平時絕對看不出來的驚人體力和耐力,一腳接一腳踢得花樣百出,除了腦袋和褲|襠,就沒有落空的部位。
錘子突然停止動作的時候,寧穀都沒睜開眼睛,隻想著他終於踢累了要休息了。
“放開我!”錘子壓著聲音低吼。
寧穀睜開眼睛。
首先看到的就是清理隊帶著藍光的製服。
錘子的能力已經收了,他趕緊從地上跳了起來,拉住了連川的胳膊:“你放開他!”
“放開他,”連川看了他一眼,“他馬上就會打你。”
“不會,”寧穀說得很肯定,錘子已經出了一通氣,這會兒該罵他了,“放開。”
連川鬆開了抓著錘子胳膊的手。
寧穀看著錘子:“錘……”
錘子一拳砸在了他鼻子上。
突如其來猝不及防,寧穀倒地的時候看了連川一眼。
不愧是狗,這一下連川明明能幫他攔住。
“我要早知道你跟鬣狗勾結!”錘子撲到他身上,掄起拳頭就砸,“我當初在主城就不會帶著你!我就應該讓蝙蝠弄死你!”
“釘子呢?”寧穀護著頭。
“應該我問你!”錘子吼,“釘子呢!我弟呢!”
寧穀找準機會一把抓住了錘子的手腕,弓腿一頂,把錘子掀翻在了地上,膝蓋壓在了他胸口上:“釘子出什麼事了?”
“問你啊!”錘子的聲音裡突然帶上了憋不住的哭腔,“他不見了!釘子不見了!”
“怎麼會不見!”寧穀吼。
“他去了舌灣,他肯定去了舌灣,”錘子哭出了聲,聲音一點點低了下去,“你走了以後他就一直想去舌灣……因為你總去……你到底乾了什麼……”
小屋的門被錘子一把甩上之後,寧穀還在外麵站了很長時間。
釘子去了舌灣。
釘子不見了。
他剛離開鬼城沒幾天,釘子就失蹤了。
寧穀猛地轉過身,往團長小屋的方向衝了幾步,又停下了。
再轉身,往出庇護所的方向又衝了幾步。
他不知道現在自己應該衝去質問團長,還是應該衝到舌灣去找釘子。
“你住哪裡。”一直站在旁邊看著他的連川問了一句。
“乾嘛!”寧穀轉過頭。
“我要休息。”連川說。
“你要去我那兒休息?”寧穀瞪著他。
“是。”連川說。
“你是怕彆的旅行者弄不死我嗎!”寧穀心情本來就不好,這會兒更是怒火中燒。
“我不去你那兒,他們也想弄死你。”連川說。
寧穀繼續瞪著他。
“我需要休息。”連川又重複了一遍。
寧穀終於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那麼一丁點的不對勁。
連川在失途穀不吃不喝還各種打鬥,也沒見他休息過,最後還能衝進主城,在箱子裡躺了一路,剛醒過來就說要休息。
再想到他冰涼的手,寧穀覺得連川可能是真的狀態不對了。
他強行壓住了自己心裡的情緒。
費了這麼大的勁,把自己從鬼城惡霸折騰成了鬼城公敵,如果連川出了什麼意外,自己真是虧得有點兒太大。
“來,”寧穀咬牙,“從沒人的地方繞回去。”
出於對團長的敬畏,不會有人守在寧穀的小屋找他麻煩,隻要避開能碰到人的路回去就行。
寧穀在前麵走著,連川跟在他身後。
這讓他忍不住想起剛被連川扔進失途穀的時候。
突然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當初要是沒有執意去主城,沒有違抗團長的命令……
現在是不是什麼都不會發生?
釘子不會失蹤。
團長不會帶人去主城找他,死傷慘重。
他也不會一回來,就成為公敵。
寧穀看到自己的小屋時,心裡的憋屈和難受,稍微有了一絲緩和。
“到了。”他低聲說,走過去打開了小屋的門,從門邊的盒子裡摸出了一個冷光瓶,卻發現能力過期了,冷光瓶已經不亮了。
他把冷光瓶扔回盒子裡:“沒光了,黑著吧。”
連川在手臂上按了一下,一束光從肩上射出,照亮了小屋。
寧穀看了他一眼:“你在床上休息吧。”
連川看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了堆滿他換來的各種小物的那個墊子上:“這個是床嗎。”
“不然呢?”寧穀說,“你看這個像廁所嗎!”
“我醒之前不要走,”連川往墊子那邊走過去,“我信不過團長。”沒等寧穀回答,他突然朝前倒了下去。臉衝下砸到了墊子上。
寧穀第一反應是衝過去想拉,但又及時地刹住了。
先抄起一根棍子,往連川製服上戳了兩下,沒有什麼異常,才趕緊扔了棍子,過去拽住了連川的胳膊。
連川離墊子還有一段距離,好在摔下去的時候腦袋正好夠著了墊子,要不就這麼用臉砸一下地……
“連狗?”寧穀把他翻了個身,在他臉上拍了拍。
連川沒有反應。
寧穀歎了口氣,扯著他的胳膊,把他往墊子那邊拖了拖,又搬著他的腿往上一掀。
連川斜著趴在了墊子上。
寧穀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確定自己沒有再次被拉進連川的意識裡,才又過去把他翻成正麵朝上,以免憋死。
我醒之前不要走,我信不過團長。
等你醒沒問題。
寧穀坐到了牆邊,往後一靠。
信不過團長?
他閉上眼睛,仰頭在牆上輕輕磕了兩下,誰又信得過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