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法陣轉瞬鑄成,陸易收回淌血的手。
在舉行最後的儀式之前,他回頭望了一眼漆黑寂靜的獸人森林。
鴉黑死寂,沒有任何回響或是動靜。
他在禁地勾畫了如此巨大的法陣,可卻始終沒有獸人守衛跳出來製止他。
這背後意味著什麼陸易不願深思。
快了。
很快這一切都會結束。
陸易收回視線,凝望著腳下深奧無比的巨型法陣。
法陣閃爍著金紅輝映的極光。
古咒文在盤旋交織,深紅的血紋足足疊了象征不祥的十三層,每一層都蘊含著極為龐大恐怖的深奧法則。
這些法陣仿佛聯係著天地間無儘的奧妙,從艾賽亞大陸延伸到世界之外的神山。
異瞳倒映著法陣絢爛的光,陸易斂眸暫避那法陣的鋒芒。
這是他迄今為止見過最龐大的法陣,不論是在克萊因家族的藏書裡,還是布蕾賽德學院的圖書館中,出現最深奧的法陣也不及他腳下這法陣的百分之一。
哪怕這法陣明明是他親手勾畫而成,陸易也不能將目光長久地停留在法陣之上。
涉及神祇的偉大法陣,普通人隻一眼便足以神誌迷糊,靈魂混亂,更遑論目不轉睛地凝視其中的奧秘了。
法陣的最後一步是澆以畫陣人的指尖血。
陸易麵無表情地在食指劃出道小口子,擠出小半管指尖血。
取出血後,他卻沒有立即將那血澆上法陣中心,而是取出另一管同樣裝著半滿鮮血的玻璃管。
陸易晃了晃兩隻玻璃管,穩穩地將玻璃管中的血混在一起。
【“857,你能檢測出這個玻璃管中裝著誰的血嗎?”】
【我試試,係統隻能檢測已有記錄的生物特征,未錄入的生物特征會顯示未知。】
陸易頷首,緩緩將那混合後的血澆在法陣最中心的陣眼。
鮮血隱入法陣。
那深紅的法陣開始轉為明亮豔麗的紅,發光發燙,騰起血霧。不過片刻,整個獸人森林的禁地都被這片詭譎的血霧彌漫,溫度急劇增長。
【有結果了!是卡利斯托和西亞的指尖血!】857陡然喊道。
西亞的血?
陸易微微皺眉,為什麼西亞的血會在封印彌歐斯的召喚逆轉封印法陣中起作用?
這位世界之子身上究竟還藏著多少秘密?
卡利斯托對西亞,難道從最開始就是有所圖謀的嗎?
那這未免太可怕了。
如果卡利斯托的一舉一動都隱藏著隻有他自己知曉的圖謀,那陸易又將在他的藍圖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光明聖子是注定要被他以弑神大義所犧牲的。
那先前被所有人看好,可最後出乎意料沒有進入教廷的神眷者陸易呢?
卡利斯托對他又有什麼圖謀?
陸易拋開腦海中紛飛的
想法,凝神望向麵前法陣之上光亮越來越盛的血霧。
法陣聚攏的威力以指數增長爆炸攀升著,巨壓之下,陸易連呼吸都開始感到困難。
那是來自神明的壓迫感,蠻橫地要將他壓倒,壓服。
蘭特卻沒有如同過去在永夜那般的俯身弓腰。
他頂著劇烈的風浪,硬扛著來自靈魂的刺痛,筆直筆直地佇立在法陣中央。
狂風掀起他的長發,帶動著黑色的長袍肆意飄舞。
可他依舊傲然而立。
“你、你……你在……乾什麼?!”
一道沙啞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陸易猛地轉身望去。
隻見在那法陣的邊緣,幾十個衣衫襤褸渾身是傷的獸人士兵憤怒地瞪著他,為首的赫然是方才陸易和黑袍神使打暈的守衛。
不——
不要踏進法陣!
“滾開!快出去!!”陸易疾聲嗬斥道。
“回答我們你在乾什麼?該滾出去的是你!”守衛不顧危險怒吼道。
“我警告你現在就離開禁地!長老和教廷的人已經趕過來了,你最好束手就——”
那說話的獸人還沒能將話說完,就被襲來的恐怖威壓恫嚇得五體投地,整個人被壓在地麵上動彈不得。
陸易咬牙,抬手將這群不怕死的獸人擊出幾十米外。
他手下用了巧勁,叫那些獸人不至於受到真正的傷害,但也無法一時半會就爬起來再來送死。
獸人們躺倒在地,低低嗚咽著。
可在這陣嗚咽聲中,還有另一陣腳步聲自地表踏來。
陸易眉頭皺起,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在駿馬踏起的紛揚灰塵中,卡利斯托一襲素色長袍縱馬而來,身後跟著一眾教廷的騎士修道士。
他攥緊身下馬匹的韁繩,白皙的手背上有青筋暴起。
健壯的白馬被迫停蹄,昂首嘶鳴噴出一股熱氣。
隔著幾十米的距離,卡利斯托俯視著他,目光冷峻。
他們站在法陣之外,將被逐出教廷的蘭特隔絕在外,局外人一般見證著即將發生的事。
卡利斯托嘴唇翕動,似是在無聲念著什麼冗長的咒文。
陸易隻覺得身上的威壓陡然更盛了,硬生生壓得他腳下沉入地中三寸。
法陣發出的紅光已經強烈到模糊他的視線,恐怖的威壓逼得他心如鼓擂,渾身上下的,毛孔都開始炸開。
那恐怖至極的氣息述說著神祇的靠近。
陸易看著身後鮮紅的法陣,扭頭望向冷眼旁觀的卡利斯托。
獸人們已經緩過神來,相互攙扶著站在卡利斯托的身後,對他怒目而視著。
陸易想說些什麼,可一張開口嗓子裡便湧出血沫。
他側頭將口腔中的血沫咳出,啞聲喊道:“卡利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