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易·克萊因在嗎?”另一位修女出聲道。
陸易站起來, 跟在她的身後。
在通往內廣場的這段路上,帶路的修女本不該同受洗者說話。
可也許是陸易的容貌過盛,且是光明神所鐘愛的金發藍眸, 修女見他麵無表情還以為他是在緊張, 便主動開口道:“不用擔心,大主教是個非常溫柔的人。洗禮的時候光明神也會與你同在的。”
“光明神與你同在。”陸易在胸口畫十字。
遇事不決, 量子力學。
一句“光明神與你同在”可以應付百分之九十九的場景。
不知道說什麼時,無腦上“光明神與你同在”就對了。
修女停在中心廣場的入口, 再往前的路便隻能陸易一個人走過去。
而上一個接受洗禮的人同樣也在這條路上。
短暫的一段路,兩人相向而行。
此時恰逢正午, 日光正盛。
陸易從陰影處踏入盛大的光明裡,而迎麵而來的西亞則是背負著亮光,緩緩走進陰影中。
陸易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前方,並沒有特意朝他看去或是走近。
可西亞卻徑直靠近了他。
兩人行進的軌跡無限重合,直至在某一點相交。
他們之間的距離被拉得極近,甚至西亞還故意貼緊了陸易。
如同一對關係極為親密的兄弟, 西亞帶著無比甜蜜的笑容湊近陸易的耳畔。
他微微張口, 輕聲道:“像你這樣的神棄者還想獲得神明的垂憐?我勸你不如趁早離開,省的成為全大陸的笑——話——”
西亞的聲音夾著蜜糖語調柔軟, 可內容卻釋義著最純粹的惡。
在那輕到仿佛每一個音節都會被風吹散的背後,陸易分明聽見了毒蛇吐出蛇信子的“嘶嘶聲”。
陸易挑眉抬頭,目光直直撞進西亞那含著笑卻滿是惡意的眼睛裡。
與此同時,857尖銳的機械音恍若煙花在他耳邊炸開。
【叮咚——】
【叮咚——】
【叮咚!檢測到惡意等級爆表,已觸發最高級蓄力反擊,獲得設定【神明的偏愛】即刻生效!!】
【玩家【陸易】獲得S+級特殊永久BUFF【神明的偏愛】!!!】
這一切僅僅發生在瞬息之間,兩人並沒有停頓多長時間。
陸易和西亞徹底錯開身形。
從始至終,陸易都沒有對他的話作出任何回應。
他保持著最完美的貴族姿態, 緩慢但堅定地走向紅衣大主教的位置。
陸易沒有回頭。
可西亞卻在完全踏進走廊後陡然轉身看向他。
他抿著唇看著那筆直的背影,目光沉沉不知在思考著什麼,悄然握緊的雙手無法掩飾他此刻並不平靜的內心。
陸易全然不知身後西亞的舉動。
他停在紅衣大主教麵前,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
“大主教好。”
紅衣大主教的目光依舊溫柔慈愛,他把手上厚厚的書籍翻了一頁,柔聲道:“親愛的陸易,你好。”
陸易看著他。
他沒有主動說話,或者說,陸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洗禮儀式是每一位信仰光明神的信徒都要經曆的。
可卻沒有人會教你要在洗禮儀式上怎麼做。
於是陸易隻能保持沉默。
他和紅衣大主教在這片沉默中麵麵相覷著。
紅衣大主教突然踉蹌一下,竟是直直跌倒在了地上。
陸易下意識伸手去扶,手卻落了空。
“您沒事吧?”陸易擔憂道。
“沒事兒。”大主教重新站穩。
他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向陸易,遲疑著開口道:“陸易,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陸易眨眨眼,半開玩笑道:“是嗎?難道是因為我的信仰太沉默了嗎?”
“不是的。”紅衣大主教搖搖頭,“剛剛接受洗禮的是你的弟弟吧?”
“我還記得你的兩位哥哥——實在是你們克萊因家的金發藍眸太有辨識度了。”
“哦,是這樣。”陸易道。
“你這三位兄弟幾乎就是我見證受洗以來,遇見過最典型的幾類人……或者也不能說是典型,但都非常有意思。他們身上有許多人的影子。”
紅衣大主教衝著陸易調皮地眨了眨眼,小聲道:“光明神在上,背後議論人可一點都不好。這還是在小陸易的洗禮儀式上!我悄悄跟你說,你不要告訴彆人。”
說著,他還掩耳盜鈴般將手中的書籍蓋上。
不等陸易做出什麼反應,大主教就開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這三個人,對……”
“一位是典型的大貴族做派,即使表麵謙遜有禮,可骨子裡的高傲卻如影隨形,將他從平民中獨立出來。”
這應該是阿斯特,陸易想。
“一位是如履薄冰的博弈者,他從土壤汲取力量,我不知道他會開出什麼樣的花來,但我衷心希望那是一朵獨屬於他的花。”
陸易抬頭,不太確定地想這是佐恩嗎?
“還有一位,你的弟弟。”紅衣大主教頓了一下,“他的出生是一場苦難的錯誤,可信仰卻純粹到令我也要驚歎的地步。”
提及西亞,紅衣大主教似乎有些遲疑,又像是在極力組織言語。
“是的,他的信仰非常純粹。”大主教捧著書的手微微下移,露出一個有些苦惱的表情,“可是,可是,沒有人能引導他。你不行,我不行,連教皇也不行。”
“陸易,你相信極善與極惡能在一體出現嗎?”
“越是黑暗的地方,光明才越是明亮。”陸易答非所問。
大主教表情微怔,“是啊,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
紅衣大主教重新將手上的書翻開,似乎是已經結束了方才的話題。
“大主教,我不太明白。”陸易好奇道,“您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你?”
“陸易。”大主教將微微泛著黃的紙頁翻回之前的位置,“你知道為什麼我能成為紅衣大主教,在這裡為你們洗禮嗎?”
“抱歉,我不知道。”陸易搖頭。
書頁在某一麵停下,大主教摩挲著手上空白的地方。
“因為我能看見人們的未來。”
陸易微愣,道:“……您是一位先知?”
大主教卻笑著否認:“並不是,我要真是個先知可早就去總教廷報道了。”
“我隻是能夠模模糊糊地看見一點未來的光景。光明神賜予我洞悉未知的能力,而這份能力之於引導洗禮再適合不過了。”
“那您對我說這些是因為您看見了我們的未來嗎?”
紅衣大主教點頭又搖頭。
預見未來是一項極其逆天的能力,光明神降下這個賜福或許是為了給信徒帶來引導,可他真正能做的卻極其有限。
越是確定的未來,他便看得越是明晰。
越是有變數的未來便越是模糊不清。
這幾位克萊因的未來都極其模糊,仿佛滴入大海中的一滴水墨,他隻能勉強抓住一些似是而非的閃影。
而他麵前的這位陸易·克萊因——
紅衣大主教的視線落在陸易的身上。
那是極為震撼,乃至叫他惶恐跌倒的畫麵。
他看見了他與神明並肩。
雖然隻是非常短暫的一刹那,雖然這幾秒內他懷疑了無數次。
是否是自己年邁,老眼昏花看錯了?
但他知道,就是這看似絕不可能發生的事,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哪怕無比模糊——是他活了兩百多年以來見過最模糊的畫麵。
哪怕這種可能無限接近於零——一旦成為現實,那它就是無可置疑的一。
而他們即將見證艾賽亞大陸最輝煌的曆史。
這個認知使得大主教的呼吸急促起來。
“大主教?”陸易疑惑道。
紅衣大主教回過神來,恍惚道:“是……”
陸易微微皺眉不解。
“不是。”大主教終於反應過來,“抱歉,陸易,我有些走神了。”
“但無論如何,我都非常希望你能加入教廷。”
“可我甚至還沒有接受洗禮。”陸易困惑道,“我是指,也許我並不是一個十分受光明神眷顧的人……”
“就像西亞那樣。”
大主教笑了,溫柔道:“陸易,西亞是信仰極其純粹的信徒,而光明神愛他的信徒們。”
“你的眼裡沒有信,可光明神卻依舊會愛你。”
這不是在規則之下,神明對信徒吝嗇不已的施舍之愛。
而是超脫規則的——
神明的偏愛。
陸易張了張嘴,無法反駁大主教的話。
是啊,哪怕繼承了陸易·克萊因的記憶,可他對所謂神明的信仰一直虛浮在自己的靈魂之上。
會被虔誠的信徒看出來並不奇怪。
陸易看著紅衣大主教,又轉頭環顧外廣場的人海。
可能是因為他同大主教說話的時間過長——比西亞還長,人群似乎議論起來了。
但因為隔著一定的距離,陸易隻能隱隱聽見人聲,聽不清楚具體的內容字眼。
“陸易,不要緊張。”大主教安慰道,“這對你而言隻是再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受洗池的聖水會引導你去感受祂。”
“讓祂的靈進入你裡麵,你的靈魂將得到賜福。”
陸易似懂非懂。
“親愛的陸易,你準備好了嗎?如果你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走向受洗池了。當聖水沒過你的頭頂,你就可以從受洗池中走出來了。
“當然,如果你還想再和我這個無趣的老家夥多聊會,我也樂意之至。”
“我想我已經準備好了。雖然我也很想同您繼續聊會兒,但接下來要受洗的人還有很多,我不能再占用您過多的時間了。”
“那好吧。”
紅衣大主教一手捧著書籍,另一隻手拿起立在一旁象征著紅衣大主教的權杖。
書頁翻開在繪有陸易畫像的這麵,大主教微微舉起了權杖,動作輕柔地指向陸易。
權杖頂端鑲嵌著巨大的附魔紅寶石,冰涼的寶石切麵觸碰到陸易的額頭。
陸易能清楚感覺到額際的涼意。
但在這陣涼意之下,有股溫和的暖意湧入他的體內。
“願光明神與你同在。”大主教道,“陸易,去吧。”
去踏上屬於你的路。
紅衣大主教深深地看著他。
陸易再次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轉身朝著受洗池而去。
受洗池是一汪散發著霧氣的聖水。
在這正午日照當頭的時候,聖水卻始終散發著冷冽的霧氣。
陸易一靠近受洗池,周圍的溫度便驟然降低。
這汪聖水仿佛生出了無形的屏障,兀自將這處空間割裂開。
陸易回頭。
喧鬨的人潮裡,即使是顯眼如金發也被人群淹沒。
他看不見西亞,也看不見陪他一起來的阿斯特和佐恩。
他隻剩下眼前這一汪幽深寧靜的聖水。
讚美歌聲不倦地在他耳邊響起,陸易緩緩踏進了受洗池中。
冷!
寒意——
透骨的寒意從他的腳趾迅速傳遞到全身。
他的皮肉感受到聖水的溫暖,可血與骨卻在極致的寒意中戰栗不已。
陸易幾乎是本能地仰起了頭,修長的脖頸在日光下如玉般瑩潤。
可這樣的舉動並沒能使他擺脫那附骨的寒意。
其他人在受洗的時候有感受到這樣極致的寒冷嗎?
像他這樣仿佛靈魂也被冷意侵透——
乃至痛苦?
他沒有答案。
陸易隻能緊緊閉著眼睛,咬著牙關朝受洗池深處走去。
恒溫的聖水沒過他緊繃的腳背,然後是小腿,膝蓋,腰部……
他的耳朵同樣浸泡在聖水中,徹底隔絕了外界了全部聲響。
他不再能聽見歌聲、人聲,唯有空洞的水波聲在池底蕩出圈圈漣漪。
那恒溫但冰涼的池水緩緩侵入他的耳蝸,令人顫栗的癢意瞬間蔓延。
池水逐漸沒過他的頭頂。
陸易屏住呼吸。
一秒,兩秒……
他正要從池水中出來,可腳踝卻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纏住了,掙紮了兩下卻沒能抽出腿。
陸易皺眉,在水下睜開眼看向自己的腳踝。
幾根黑色的觸手正鬆鬆地纏繞在他的腳踝上,一旦受力便箍得更緊。
受洗池的聖水裡怎麼會有黑色的觸手?
陸易的腦海中浮滿了疑問。
可此時卻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深思。
他在水下屏著氣,氧氣已然稀薄。
倘若再不從水裡離開,隻怕陸易會直接淹死在受洗池中。
那他可就真的如西亞所言,成為全大陸的笑話了。
畢竟在艾賽亞大陸上,可從來沒有在受洗池中淹死的人。
陸易弓著腰彎下身子,試圖用雙手解開那觸手。
觸手的溫度比聖水表麵的溫度還要高上不少,是炙熱且帶有起伏的觸感。
這種仿佛活物般的怪異觸感令陸易感到一陣輕微的惡寒。
肺裡的氧氣越來越少,陸易開始感到呼吸困難。
不能再糾纏下去了——
【“857,兌換一把威力大點的匕首,一次性的就行。”】
【好嘞。】
【叮咚!玩家已成功兌換B級道具【虛空匕首(限時)】!扣除積分:100!】
陸易伸手虛虛一握,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便出現在他手中。
他看向那依然纏繞著自己腳踝的觸手,心一狠握著匕首直直刺去。
虛空匕首不愧是限時都要一百積分的B級道具,紮實地刺進了那觸手之中。
觸手原本蠕動的動作一僵,被匕首刺出的一道半指寬的血口,正不斷湧出鮮血。
那是純粹的金黃色血液,在幽暗的水底還發著光。
陸易握著匕首的手頓住了。
在這個多種族並存的時代,人們有一條不可提的共同認知。
隻有神明與神族的血液是金黃色的。
而且眾所周知的是,神族後裔早在數百年前的諸神黃昏裡,隨著神明一並隕落了。
這世間再無神族。
可這觸手流出的血液卻是金黃色的。
陸易死死盯著那漆黑的觸手。
是神族遺嗣?
……還是神明?
它又是怎樣混進受洗池中的?
這可是光明神的屬地!
下位神明擅闖上位神明的中央屬地可是會被視為挑釁的!
誰敢?
誰也不敢!
可這漆黑帶著血腥與殺戮之氣的觸手就是真實地出現在了受洗池之內。
它——不,祂,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背後是否隱藏著屬於神明的辛秘?
陸易不得而知,因為他此刻已經自身難保了。
氧氣的缺失使得陸易眼前發黑,他握著匕首的手漸漸鬆開。
匕首在滑落瞬間消失不見。
陸易的思維開始模糊,整個人朝著更深處墜去。
可那漆黑的觸手卻一反糾纏的常態,勾著他不讓他繼續墜落。
那觸手滑過他裸露在外的肌膚,緩緩攀爬到他光滑的臉頰之上。
金黃色的血液逸散在水中,順著觸手運動的軌跡飄到陸易的嘴邊。
求生的本能致使他下意識吮吸著那金色的液體,甚至撕咬起柔軟的觸手。
觸手仿佛具有思維般如遭雷擊,靈活鼓動的數條觸手全在此刻徹底僵硬不動彈了。
或者說,它在放任陸易肆意索取的行為。
陸易下意識吞食著金黃色的神血。
一股熟悉的力量重新湧入他的體內。
陸易得了力便不再猶豫,他瞅了一眼那僵硬的觸手便轉過身,如同水中生物般靈活地迅速向上浮去。
被丟在原地的觸手縮成一團,好一會才化作光點消失不見。
而陸易已經出了水麵。
他金色的發絲被徹底浸濕,濕漉漉地黏在他的臉頰旁,就連濃密的睫毛上也掛著水珠。
陸易大口大口喘著氣。
他身上的白色綢緞襯衣浸濕後緊緊貼在身上,隨著陸易的不斷前進而顯露出些許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
陸易沒有回頭,他身後滿池的聖水變成了極為純粹的金色。
即使他已經徹底走出受洗池,那池水也依舊散發著濃鬱的金光,就好像它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陸易微微抬頭,目光竟直直撞進了麵前光明神像的眼眸中。
隻是這一次,他的眼眸沒有再感受到任何灼痛。
他注視著那一如既往的慈悲神像,卻首次莫名感知到若有若無的冷漠笑意。
人類跪拜的神明,站在萬丈高空之上的另一個維度蔑視眾生。
慈悲與冷漠同行。
他不再感受到溫暖的光明之氣,而是充斥著陰冷濕漉的殺戮氣息。
刹那間,劇烈的光亮以陸易為中心層層向外迸發。
耳邊的讚美歌聲不知何時驟然停了。
明金色的光粒從半空緩緩降下,彙集在一起顯出鴿子的形象。
光芒越來越盛,甚至刺激得陸易流出眼淚。
淚水連成線,在他雙頰滑出淺淺的淚痕。
那白鴿緩緩向陸易飛來。
陸易下意識合起了纖長的雙手。
可那極盛的光芒卻迫使他閉上了眼。
在光與暗交織的永恒洗禮聖殿,白鴿落在金發少年合攏的指尖。
十二神柱綻放出史無前例的明光,有仙樂從天邊而來,述說著眾神的喜悅。
光芒久久不散,仙樂悠悠不歇。
甚至在恍惚間有清晰的聲音響徹整個艾賽亞大陸。
眾神之首光明之神降下神諭——
“他當屬光明,沐浴無儘榮耀。”
陸易緊閉的眼眸輕顫,他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觸感在他眼皮上一掃而過。
他睜開了眼,淚珠從白皙的臉頰滑落,一滴融在地麵上形成一朵金色的小花。
另一滴卻消散在空中,仿佛被光明舔舐殆儘。
陸易在仙樂漸歇中緩緩轉過頭,紅衣大主教正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
“快看!陸易也上去了!”佐恩激動地拍了拍身旁的阿斯特。
阿斯特緊緊地盯著那個筆挺的身影,鎮定道:“是的,那確實是陸易。”
阿斯特麵無表情,可語調中卻隱藏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緊張。
這種緊張隻有極其親近之人才能讀出來。
佐恩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還是沒有戳穿自己這個好麵子的大哥。
“阿斯特,你說陸易會覺醒出天賦嗎?”佐恩問。
“不知道。”
阿斯特沒有回頭,依舊緊緊盯著陸易。
久居高位又出生顯赫,阿斯特很久沒有這樣緊張過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比即將接受洗禮的陸易本人還要緊張一些。
似乎上次像這般緊張還是在阿斯特自己接受洗禮的時候。
能夠順利覺醒出天賦的人極少,往往一百個人裡麵才會出現那麼一兩個。
更多的人都是如同阿斯特這般,隻拿了個安慰獎。
——即中央的光明神像淺淺地亮了一下。
這就代表著光明神認可了你的信仰,但你人類的軀殼並不足以承受魔力的運轉。
“希望陸易能一切順利啊……”佐恩低聲說道。
一定會的。阿斯特無聲祈禱著。
“是的!陸易哥哥一定會順利覺醒的!”西亞同樣緊張道。
隻是他緊張的內容顯然和阿斯特不一樣。
阿斯特沒有理會西亞,沉默地注視著陸易的方向。
兄弟三人遠遠看著陸易和紅衣大主教交談。
“大主教跌倒了!!發生什麼了?”
“不知道啊?這是什麼情況??”
“天呐!這是不是不祥的預兆?之前不是有傳言說這位大貴族閣下並不受光明神的喜愛??!”
突然跌倒的大主教引起周圍人的喧嘩,阿斯特眉頭緊鎖。
但好在有聖殿騎士維持秩序,喧鬨的人群很快又安靜下來。
阿斯特焦急地等待著。
“阿斯特……你覺不覺得陸易已經和大主教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阿斯特看了眼高懸的烈日,凝重地點了點頭。
在進入受洗池之前同大主教對話是慣例,但一般這個交談的過程並不會持續太長時間,五分鐘都算是長的了。
可陸易至少在大主教麵前待了十五分鐘,
到底是什麼樣的話題,能讓一位紅衣大主教在洗禮儀式上耽擱如此長的時間?
他們隔得如此遠,什麼細微的動靜都聽不見。
阿斯特沒有絲毫的頭緒,隻能儘量控製自己不往壞處想。
但好在接下來都沒有再出現什麼諸如大主教跌倒的變故了。
而站在兩人身後的西亞神色難辨,盯著遠方大主教的目光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西亞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陸易在台上待的時間有點太久了。
事態開始超脫他的控製。
他心裡甚至浮現出一個駭人的猜測。
大主教不會要給陸易賜福吧?
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這樣做?
西亞剛才在大主教前明裡暗裡暗示他為自己賜福,可這個老不死的就裝傻裝沒聽懂,怎麼都不肯給他賜福。
他想再多和他說一會話都被催促儘快接受洗禮。
憑什麼陸易就能在高台之上待那麼久?
難道他忘了他西亞·克萊因才是被教皇指名要照顧好的神眷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