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哪怕被冠以神的稱呼,但本質上也隻是神明的追隨者,是比人類更加貼近神明的種族罷了。
阿瑞斯有什麼資格左右神明?
“我說過這句話嗎?”阿瑞斯睜著眼睛說瞎話,“你肯定聽錯了。”
“你喜歡黑發黑眸的特征嗎?”阿瑞斯問。
“喜歡。”陸易不耐煩地回答道。
他上輩子就活在黑頭發黑眼睛的國度裡。
不開玩笑,要不是眼前的阿瑞斯像個神經病,單就外貌特征而言,陸易看他能比看阿斯特還要順眼。
但阿瑞斯可不管陸易到底是因為什麼喜歡黑發黑眸,他自動對號入座,將陸易的話翻譯成“他也喜歡我”。
“所以我們就是兩情相悅的。”阿瑞斯一錘定音道。
雖然他隻是贅餘的神力化身,可那又如何?
身為本體的殺戮之神阿瑞斯沒有得到陸易的偏愛,可他作為囚徒阿瑞斯卻得到了。
阿瑞斯興奮地想到,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本體也是黑發黑眸。
而陸易已經習慣了麵前男子的自說自話,淡定地繼續問道:“你不是普通的神嗣,那你到底是什麼人?或者說,你真的是位神祇嗎?”
阿瑞斯表情茫然,像是在思考陸易的問題。
好一會兒,他才道:“我不是神嗣,但我也不是神祇了。”
陸易皺眉,追問道:“也不是?你曾經是嗎?”
阿瑞斯搖搖頭,“我不知道,可能我什麼都不是吧?或許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在這裡等著你。”
作為贅餘的神力,當他被殺戮之神阿瑞斯仿佛垃圾般棄於下界之時,他就已經失去了作為任何存在的身份。
不是神祇,也不是神嗣,更不是人類。
什麼傻叉的土味情話,陸易忍住自己翻白眼的衝動。
“我想問你,你怎麼會來這裡?是祂指引你來的嗎?”阿瑞斯問。
他想問為什麼陸易現在才來,但又怕被當作指責惹得陸易不快,便隻能這樣繞著圈子問。
“不是,我感受到布蕾賽德的後山有股神奇的魔力,不,是神力,所以我才決定來這裡看看。”
阿瑞斯有些疑惑,道:“教廷現在改名叫什麼布蕾賽德了嗎?”
“什麼教廷,我是在布蕾賽德的後山跌入此處空間的。”
“不。”阿瑞斯搖搖頭,“我是被囚禁在教廷的後山之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地方應該叫什麼卡蒂梵,如果這幾百年來沒有換名字的話……”
他跑到教廷的地盤上來了?陸易傻眼。
【“857,現在距離我誤入這個洞穴已經過了多久?”】
【親一個小時了哦,迦南在外麵找你找瘋了,學院裡的老師幾乎儘數出動。】857幸災樂禍道。
陸易僵住,轉身拔腿就往水池外走去。
他走得迅速,帶起飛濺的水花。
身後的阿瑞斯急了,大聲喊他的名字。
“陸易!”
“陸易!”
“你現在就要走了嗎?”
阿瑞斯想要向前靠近陸易,可身後的黑玄隕鐵死死地困住他,叫他無法靠近陸易分寸。
他大力掙紮著,血液加倍流出。
可阿瑞斯不在乎。
他被困在這地下洞穴中幾百年,黑玄隕鐵幾乎都已經融進了他的骨肉中。
阿瑞斯第一次如此憎惡身後困住自己的鐵鏈。
他想要伸出手,伸出手去觸碰陸易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
他想要邁出腳,緊緊跟在陸易的身後分寸不離。
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這使得阿瑞斯出離得憤怒。
他再也不能忍受這漫無邊際沒有時間的黑夜了。
“陸易——”
他大聲嘶吼著,喉嚨都滲出血來。
空曠的洞穴裡不斷回蕩著他破碎的尾音。
急匆匆的陸易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向阿瑞斯。
此時的阿瑞斯雙手向前伸著,脖頸被項圈勒出圈圈血痕。
他的眼底嘴角都流出金黃透紅的神血,整個人又像是墮落的絕望神明,又像是從深淵爬出來的巨大魔獸。
他歇斯底裡的瘋狂之意再次毫無掩蓋地映入陸易的眼底。
這不像是在呼喚陸易,更像是在索命。
見陸易回過頭注視他,阿瑞斯流出澄澈透明的眼淚。
“若你與我說話,便再不能將我拋下。”
陸易有些被他的瘋狂嚇到,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篤定的底氣。
“我說了要拋下你嗎?”陸易倒打一耙道。
阿瑞斯仿佛突然失去了理解能力,呆愣地看著陸易,
“你準備離開這裡——”
這裡漆黑無比,阿瑞斯知道誰也不會願意待在這裡。
而一看就被人愛著的陸易顯然也不會願意。
他一定擁有很多很多的愛,根本就不會在乎他一個困獸的乞求。
他把他的話當作謊言,視他的喜歡為廉價輕賤之物。
可就算是如此,他也想要他。
他想要強求,強求不可得之物困在他身邊。
永永遠遠地陪著他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
“是,我準備離開這裡。”陸易道,“我本來出現在這裡就是意外,有急事需要我處理。”
“那你以後還會來找我嗎?”阿瑞斯喘著氣道。
陸易本來就準備後續再回來細探,可阿瑞斯陰森森的眼神卻讓他莫名心虛起來。
“我一定還會回來的。”陸易道。
“那你會來找我嗎?”阿瑞斯隻想聽他想聽見的答案。
“我會。”陸易道。
這裡有個疑似曾為神祇的存在,不過出於什麼考量,陸易都會再來找阿瑞斯的。
“那你向神明起誓。”阿瑞斯固執道。
陸易有些無奈,但是看著阿瑞斯傷痕累累的固執模樣還是退了一步。
他舉起手,開口道:“光明神在上,我……”
“不對。”阿瑞斯打斷他,“向代表著戰爭與凶殺的神祇起誓……”
阿瑞斯清楚光明神早已隕落在了萬年前的眾神黃昏,如今尚且還在苟延殘喘的神明已經不多了。
唯有殺戮永存且強盛。
哪怕起誓會驚動祂,他也要陸易起誓。
“向殺戮之神阿瑞斯起誓。”阿瑞斯直勾勾地盯著陸易。
陸易聞言一頓,同樣緊緊盯著阿瑞斯那漆黑的眼眸。
他伸出手,如阿瑞斯所願輕聲道:“殺戮之神在上,陸易·克萊因一定還會回到此地。”
阿瑞斯終於心滿意足,露出一個有些可怖的笑容。
他甜蜜道:“陸易,請走這邊,出口在我身後……”
“記得一定要來看我喔……”
……
出口在頭頂之上,洞穴內不知道為什麼無法使用魔力,陸易隻能費勁地攀爬到出口。
好不容易重見天日,陸易還沒呼吸上兩口新鮮的空氣,就被麵前的聖殿騎士團團圍住。
數柄騎士劍朝著陸易指來,銀色的劍芒差點閃到他的眼。
陸易立馬舉起雙手,做出一個安全毫無威脅的動作。
“我是陸易·克萊因,布蕾賽德的新生,無意誤入此地,請問這裡是哪裡?你們又是誰麾下的騎士?”陸易先發製人道。
部分騎士收回劍,另一部分依舊警惕著陸易防止他暴起攻擊。
“布蕾賽德的新生?布蕾賽的新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一個看著像是隊長的人疑惑道。
他身旁的人白了他一眼,“光明神在上,你地理學一定是零分!不記得了嗎?布蕾賽德和聖多弗的都背靠著同一座山,如果這位小同學是不小心在布蕾賽德的後山中迷了路,是有可能誤入聖多弗後山的!”
就憑這張臉這個金發藍眸,眼前之人看著就不像是壞人好嗎?!為陸易說話的騎士偏心地想到。
那騎士隊長揮了揮手,簡單粗暴道:“不管了!是好人還是壞人拉去給主教看看就知道了!正好前殿是不是有兩位紅衣大主教正在說話來著?”
騎士隊長不由分說地就要拽著陸易往前走。
另一位騎士握著騎士劍用劍柄捅他腎,不滿道:“你太粗暴了!他的身份尚未確定,怎麼可以用對待犯人的態度對待他?倘若他真的隻是一位誤入的學生,甚至是貴族,你想過你可能受到的懲罰嗎?”
騎士隊長哼道:“你彆給我裝模作樣,你就是看他長得好看心慈手軟了對不對?我告訴你,真正的騎士是不會為外物所誘惑的!”
雖然話是這樣說的,可騎士隊長還是不動聲色地鬆開了拽著陸易的手。
那不滿的騎士因此得以靠近陸易。
他有些心疼地看著衣衫濕透的陸易,不由分說將自己身後鮮紅的鬥篷取了下來披到陸易身上。
“雖然天氣並不寒冷,但是穿著濕衣服吹風還是有可能會感冒的……”他絮絮叨叨地叮囑著,“我相信你一定不是什麼壞人,放心,大主教們都是正義溫柔的人,很快就能還你一個清白。”
“你先暫時披著我的鬥篷,我馬上去為你尋找兩件合適的衣服。”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帶著陸易往前殿的方向走去。
前殿果然有兩位身著紅白袍子的紅衣大主教正在說話。
陸易看見那兩人眼前一亮。
因為那兩人赫然是他認識的熟人,古恩和古德兩兄弟!
古恩古德兩人看見陸易同樣顯得非常驚訝,見他身後的聖殿騎士還舉著劍立馬嗬斥著令其退下。
陸易看著那些恭恭敬敬的騎士,解釋道:“其實這是一個誤會,這些騎士都是很棒的騎士!”
古德笑了一下,“我知道的,他們確實都是聖殿忠心且虔誠的騎士。”
古恩同樣笑著看向陸易,他沒有詢問陸易任何的問題,而是溫柔地看著他道:“好久不見,小陸易。”
“主教,好久不見,您一切都還好嗎?”
“我一切都好,就是突然見到你還有些驚喜!”
“陸易,要不要見見教皇?”古恩突然道。
“教皇其實一直都想見你,隻是可惜沒有機會。難得現在碰巧,他也正好在總教廷,要不要去拜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