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能分辨出麵前那所謂的“安全之地”,乃是虛幻的死亡陣眼而非活口呢?
果不其然,馬匹徑直撞進了那片虛無,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半聲慘叫,就徹底咽了氣。
馬血朝著四周飛濺,西亞閉上眼,臉頰一陣腥臭的熱意。
那點點鮮血,濺在他卷曲的金發上,他的臉頰上,他的顫抖的眼皮子上。
西亞無聲地抹了一把臉,把心底最後一絲僥幸熄滅。
他顫抖著聲音,可憐無助道:“不知閣下這是什麼意思?西亞哪裡得罪過你嗎?”
這法陣分明就是衝著他來的,西亞腦海中瘋狂思索著可疑人選。
是誰?到底是誰如此恨他?
這法陣高深奧妙,處處都是死陣眼,根本沒有任何活口可言,完全就是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甚至西亞能看清那些死陣眼,也是因為設此魔法陣的那位法師故意要讓他看見!
西亞腦海裡一會兒閃過陸易的臉,一會兒閃過蘭特的臉,可不管是哪個猜想,猜想正確與否,他都不敢輕易將那名字叫出來,唯恐來者衝動之下直接叫他一命嗚呼了。
不行,他必須冷靜。
這裡是卡蒂梵,是教廷的地盤。
神誕日他久久不至一定會有人發現不對勁,他眼下隻需要拖延時間等救援的人找到他。
意識到對麵的人壓根不吃他這副楚楚可憐的表現,西亞立刻變換了態度。
他微不可察地調整著自己的動作,將最好看的那半張臉對準魔力最強的方向。
西亞臉上原先那可憐兮兮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倔強,冷靜到了極點的表情。
“閣下,雖然我不清楚您到底是誤信了誰的話,想要置我於死地,但是請務必拜托您三思而行。卡利斯托是我的老……”
一支帶著煞氣的箭矢飛馳而過,魔力剮去他的半隻耳朵後直接消散在了半空,可那空中殘餘的丁點魔力叫人恐懼不已。
西亞的話戛然而止,像是反應無能,隻愣愣地伸出手,摸向那傳來劇烈疼痛的左耳。
“你、你……”
血液從他的左耳整齊的缺口湧出,直接流過了他的大半張臉。
而那人也終於緩緩出現在他顫動的眼眸之中。
那是個身材瘦削的男子,像是先天不足且許久不見天日一般,臉色慘白,長發烏黑,此刻望向他的時候好似在注視一個死人。
西亞艱難地吞咽著唾沫,左手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耳朵。
在那可怖的魔力威懾下,他甚至不敢為自己施展一個治愈術。
厄瑞斯審視著他,不屑道:“就你是西亞?”
乍暖還寒的初春裡,西亞的額際沁出數滴豆大的冷汗。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是”。
可厄瑞斯卻並非想要得到他的回答,直接伸出手,以無形的魔力拖拽著他的脖頸懸置於半空。
幾乎是瞬間,西亞細白的脖間就出現了可怖的
青紫瘀痕。
空氣被儘數抽離,西亞的臉色漲成豬肝紅。
“卡、卡……”
厄瑞斯根本不欲同他再多作廢話,隻想著儘快取下他的頭顱好討陸易歡心。
雖是借了彌歐斯的神力掙脫那不見天日的束縛,可厄瑞斯始終記得同陸易做的約定。
為了他殺死西亞。
假使厄瑞斯達成了約定的條件,那沒能救他出來的陸易一定會答應他的其他條件以彌補契約。
看著西亞掙紮的弧度越來越小,厄瑞斯的笑容愈發燦爛。
他會如何嘉獎他呢?
以亮晶晶的眼眸,以柔軟的嘴唇,以猩紅的舌——
“假如你不想被我抹除,最好現在就開始跑……”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西亞應聲落地。
失去了魔力的脅迫,西亞重重跌落在地,狼狽不堪地大口大口呼吸起新鮮空氣。
厄瑞斯的笑容驟然消失,死死盯著前方那熟悉的身影。
阿瑞斯將他的目光視若無物,隻道:“三——”
“二……”
在“一”字落地前,厄瑞斯不甘遁走,隻留下一句“你得意不了多久”飄在原地。
癱倒在地的西亞還以為自己終於得救了,好不容易將氣喘順,抬眸望去道:“謝謝先生,我——”
他的話再次斷在口中,瞳孔放大,倒映出麵前那人和剛才幾欲將他殺死之人近乎一模一樣的麵容,猶如一對黑白雙生子。
沒有殺氣,可他的恐懼卻比之前的每一刻還要劇烈。
西亞當即反應不對,可不等他做出任何舉動,右手便傳來一陣滅頂的劇痛。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右手的半截小拇指指骨被削斷,而後直接昏了過去。
而那麵前之人,從始至終都未曾施舍過半個目光在他身上。
阿瑞斯無聲地出現,也無聲地離開。
隻留下西亞猶如死狗般趴在地上。
法陣開始逐漸褪去。
四周的景象重歸真實,很快就有人發現角落的西亞,手忙腳亂地呼叫著:
“天啊!快來人呐!這有人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