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白湫環視了一圈,有點不敢相信這些是屬於萬骨枯的魔物。
不是說萬骨枯裡頭的魔物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麼?怎麼現在成了這幅德行?
魔物中站起來一人,白湫看過去,才發現那是蓬木。
蓬木此時的狀態說不上好,他的半張臉上像是乾枯的樹皮,深深淺淺全是溝壑,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貌。
蛛王走到蓬木身邊,在他們的身後,是一堆有氣無力、苟且偷生的魔物。
蓬木看向黑鷹和遊封,張了張唇,有數不清的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長長的歎出一口氣來,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先讓他們坐下。
遊封看向蓬木那已經變成藤蔓的手,靠在牆壁上,並沒有如其他人一樣坐下休息。
他當時認出地上的藤蔓,便猜到是蓬木在為他們引路,隻是這會兒看見萬骨枯裡頭的魔物被虐成了這幅模樣,心裡多少有些不痛快。
蛛王整個人蒼白的厲害,走路時兩隻腳都打擺,等眾人一坐下,他喘了兩口氣,開始將這幾日的經曆講了出來。
變故大約發生在五六日之前。
********************
那會兒遊封帶著白湫從萬骨枯出去後,蓬木三人便日夜不停的修煉。
修煉自然是有一定的成效,但他們好幾次嘗試想要從萬骨枯出去,都沒有能成功。
想著他們沒有遊封那麼逆天的本領,短時間出不去的話,就得更加勤快地修煉。
變故發生的那一日,蓬木與蛛王正在塔內修煉,忽然感覺一陣地動山搖,
要知道,因萬骨枯在三界是個非常特殊的存在,外界一般發生什麼事情,他們是感受不到的,可這一回是蓬木他們第一次感受到那麼大的震動,幾人當即出去尋找源頭。
他們從塔中出去,繞著萬骨枯的地界轉了一圈,都沒發現這股動靜到底是哪裡發出來的,正當他們想返回之時,卻差點兒連命都丟了。
蛛王講到當日的事情,不光嗓音在抖,整個人都是抖的。
“那東西就直接從地裡麵鑽了出來,大得我分不清頭尾。”
他當時整個人都被那股恐怖的威壓給定在原地,差點兒便被那玩意兒吞吃入腹,好在蓬木是同他一起出來的,用藤蔓將他卷起後退一段,這才救了他一命。
之後,整個萬骨枯便徹底亂套了。
各種奇奇怪怪且實力強大的怪物冒了出來,有的他們聽說過,有的卻連見都沒見過。
這些怪物一出現,便將他們當成了獵物,開始瘋狂捕食,原本在萬骨枯內修煉多年,且修為不低的魔物紛紛慘死,成了養料,讓這些怪物實力愈發雄厚。
蛛王與蓬木曾與其中的幾隻交過手,深知相差懸殊之大,所以為了保命,他們選擇找先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
隻是萬骨枯就這麼大,他們躲來躲去,當中被發現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損失慘重,原先互相不服的魔物們此時聯合在了一起,四處奔波逃命。
這個地方是蓬木在萬骨枯內能夠找到的最為隱蔽的藏身地點,他將能帶來的魔物都帶到了此處,通過紮根在底下的藤蔓去外界打探消息。
眼見著那些沒能躲藏好的魔物被一個個吃掉,蓬木的心也越來越涼,在一次不慎被發現,斬斷根須元氣大傷後,他行事更加小心,一邊修養一邊想著對策。
畢竟長時間待在此處,龜縮著也不是辦法。
幸運的是,今日他利用藤蔓出去查探的時候,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見是遊封等人,便將他們領來了此處。
事情講起來並不複雜,卻讓聽眾心頭蒙上了一層陰翳。
這樣說來,他們方才遇到的蛇妖,隻不過是眾多實力強大的怪物當中的一個,還有更多他們沒有遇到的在等著他們了?
白落聽後,麵色凝重,她抓住了個關鍵的地方,看向鄞塵,“也就是說,我們其實已經從秘境當中出來了。”
什麼都沒發現,一無所獲的出來了。
那也意味著,此處並不是遊赤猜測的幻境,而是——他們切切實實的到了萬骨枯內。
聞言,遊貉低聲罵了句臟話,其餘人臉上也出現了顯而易見的焦慮。
白湫對此並無太多驚訝,早在看見熊羆的時候,她就知道這裡是萬骨枯了。
湛啟沉默了一會兒,詢問這蛛王與那些怪物有關的細節,蛛王將知道的都說了,然後歎氣,“打不過的,那些東西太強了。”
再加上吃了這麼多萬骨枯內修煉多年的魔物後,那些妖物的實力如今到了怎樣的一種地步,蛛王想都不敢想。
他自打被逼得東躲西藏後,就產生了陰影,不想再麵對那些可怕的東西。
但他也清楚,在這兒躲著,早晚是個死……
想到此處,蛛王的眼中便是一片灰敗。
但是當他的目光落在遊封與黑鷹身上時,又有了些希望的光芒在其中閃爍。
這兩位曾經萬骨枯內無人敢惹的存在,也許會給他帶來一線生機。
湛啟聽完後,朝鄞塵看過去,“你覺得,我們有幾成把握能將那蛇妖殺了?”
鄞塵修為精進很快,但是和湛啟還有著一些差距,他想了想,道:“若是我們眾人聯手,也隻有七成把握。”
他們方才想著是先找到破陣之法,並未有意與那蛇妖纏鬥,但鄞塵也略微試探了一下對方的實力,的確如蛛王所說,是非常恐怖的對手,但他與湛啟,以及白落等人,加上蓬木這些人,聯起手來的話,也未必不能將其殺死。
湛啟搖了搖頭,“太低了。”
那蛇妖之前顯然就像是在逗他們玩一樣,並未拿出真本事,若蛇妖全力以赴,再加上萬骨枯內還有其他的怪物,他們現在出去,無疑是死路一條。
聽完湛啟的分析,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沒有辦法。
死路。
出不去了。
這樣的念頭在所有人腦海中盤旋,大家的臉上都不約而同顯露出頹敗來。
在這個誰都沒法開口的時候,靠在牆壁上的遊封說話了,“這裡,應當離萬骨枯的陣眼不遠了。”
他話音落下,蓬木接道:“是,大、大約、還有、一裡、一裡路,從、從這、後、後麵過去、便是。”
蓬木說話不利索,於是蛛王繼續補充:“但那些東西出現後,一方麵大肆捕食我們,另一方麵就是在不斷衝破陣眼。”
他們都看得出來,那些怪物不僅僅是想要吃掉萬骨枯裡的魔物,他們更想要出去,到三界為禍作亂。
看著遊封沉靜的麵容,蓬木忽然想起,當初他說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遊封說:萬骨枯裡還封印者一批邪魔。
那這些,也許就是遊封口中所說的,被封印的邪魔。
他既然知道這批邪魔的存在,是不是也有辦法帶他們出去呢?
“您,是、是不是、有、有辦法?”
遊封頷首道:“陣眼的封印邪魔難破,我們卻要容易一些,但要在邪魔眼皮子底下把這麼多人帶出去,並非易事。”
他的話,短暫地給了眾人希望,卻又很快將希望的火苗給掐滅了一半。
但無疑,遊封提出來的,是一條可行的路。
鄞塵此時回頭,目光銳利的朝遊封看去,說出了心中從剛才就存在的疑問,“你怎會知道這麼多?”
遊封挑了挑眉毛,朝遊赤遊貉二人的方向看去,輕輕揚了揚下巴,道:“這你就要問他們了,當年我進萬骨枯,可都是這兩位的功勞。”
鄞塵聞言一頓,繼而轉過頭去,他素來知道魔界紛爭的存在,但這樣赤|裸|裸殘害手足的行為,在他看來還是相當說不過去。
遊赤與遊貉一言不發,並不打算為此事作出解釋,更彆說後悔或者道歉,他們魔界向來奉行的就是弱肉強食。
遊貉不光半點兒悔意都沒有,甚至在眾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還想反唇相譏,“野……”
隻是他剛說了一個字,身後便被人撞了一下,扭頭看過去,是那個被鄞塵稱為二師弟的男人,他打從殺了人之後,便一直神神叨叨,嘴巴裡翻來覆去念叨著要去尋他的那把破劍。
眾人到了這地方坐下歇息,他都不得太平,一直在原地繞圈圈,要麼就是想出去。
鄞塵專門派了個仙界的人看著他,此時看管二師弟的人在聽過他們的對話後,一個神思恍惚,沒能拉得住他,叫他撞上了遊貉的背。
遊貉本來就是個火氣大的人,被撞了一下後,抬手猛地將人往後一推,“瘋了就給我死遠點,晦氣!”
二師弟被他推了一把,卻也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惱怒或者生氣來,還是那副雙眼空洞無聲的模樣,隻是他腳下沒有什麼力氣,被遊貉一推,便在地上踉蹌了幾步,跌倒在地。
遊貉鄙夷的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無線嫌惡的甩了甩袖子,並未把這個小事放在心上。
二師弟跌在地上後,翻了個身爬起來,乾脆就坐在角落裡,整個人蜷縮著,嘴巴裡的碎碎念依舊沒有停下。
“我要找我的劍……我的劍去哪兒了?有人看見我的劍了嗎?”
大家夥這會兒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從此地出去,見二師弟沒有大礙,坐到了角落當中,便沒有再去理會。
神魂不穩隻能出去再想辦法,在萬骨枯裡他們沒那個本事將人立馬治好。
蓬木拍了拍身後的那麵牆壁,道:“我、我們、可、可以從、這兒出去。”
這裡早先年是他專門用來修煉的府洞,從前他的實力不濟,比不得萬骨枯內的其他魔物,所以在選擇府洞的時候格外用心,除了位置隱蔽這一點外,他還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從他身後那麵石牆出去,便是一條小路,再往外走一段路,就可以抵達遊封所說的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