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薑佛桑不禁感慨:製衡之道豈止在朝堂,妻庶之間也同樣玩轉。
良媼也知女郎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皇後賞賜,她便隻能接下。
見她歎息,不忍再讓她煩神:“女郎看開些也沒錯,男人總是要納小的,不拘是媵妾還是側庶,總越不過女郎你去。”
薑佛桑聞言失笑。
良媼以為她在為今後的夫妻生活和地位恩寵憂心,殊不知她在意的根本不是這些。
她隻是可憐,可憐那些個妙齡女子。
明知那扈七郎命不長久,她早已做好了守寡的準備,現在卻憑空多了這些人陪自己入坑。
薑佛桑無奈搖頭,心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以後若有機會,再給她們另謀出路就是。
她沉思的功夫,良媼已經將卷軸展開,給她分析起九個媵妾的來曆。
“曲姬,出自曲氏三房,京陵下等世家,嫡出行八……
“韋姬,韋家旁支女,庶出,其父官職八品……
“柯姬,柯家十娘子,三代內官職不顯,但與羊氏有姻親……”
“申姬,江州申氏女,庶出……”
媵嫁的女子,媵前的身份地位與被正娶的女子基本一樣,即便低也低不到哪去。
不過扈成梁軍權再重,終究還不是王侯,真正的名門望族,誰會把女兒送給一介寒庶之子做妾?
連皇後選的這些人可謂煞費苦心。
出身末等世家且庶出的占了一半,有些雖已被擠出士族之列,名頭上至少不會太難聽。
餘下蒲姬、祁姬、簡姬,雖出身寒門,卻也稱得上書香門第。
唯有排在最後的金姬出身商賈。
菖蒲越聽越憂心:“側庶多出於卑賤,影響不到女郎。這些媵……雖比不得咱們薑氏底蘊,有幾個勉強也算得上世家女。”
“古者嫁女必以侄娣從,那才叫誅心。隻要不是妻之以皇、媵之以英,都好。”薑佛桑說罷,凝眉想了想,“媼,是不是漏了一個?”
良媼無奈看她一眼,女郎最不願的偏就成了真。
“還有薑姬,出身天水薑氏。”
薑佛桑愣了一下,順著她手指看清名姓:“薑素?”
她與族中人較少往來,在侍女提醒下才恍然記起:“是四叔祖家的孫女。”
這個四叔祖是祖公的遠房堂弟,到了她們這一輩,關係就更遠了,不過到底也算是她族姐。
菖蒲詫異:“前幾日三娘子的母親還來咱們府上鬨,說三娘子的婚事被女郎你耽擱了,怎地如今倒成了女郎你的陪媵?”
良媼則另有擔憂:“女郎你是代七娘子而嫁,事關機密,除家主和駱夫人,以及院中近身之人,旁人概莫知曉。三娘子無端牽扯進來……”
薑佛桑屈指點了點卷軸:“既出現在這上頭,宮裡必然都教導好了的,無需咱們費神。”
“說是這樣說……”菖蒲嘀咕,“多膈應人呢。”
薑佛桑垂眸不語。
遠不止膈應,連皇後這是在她身邊埋了個天雷。
其他八人素不相識,薑素卻是對她知根知底。
又有壞她親事的嫌怨在——真是用來掣肘她再好不過的一枚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