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罷!
得知她過得好,也便了了前世遺憾。
此後再無牽扯,再無掛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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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佛桑情緒平複後,得知因為自己邵伯等人都沒能好好看競渡,很是過意不去。
邵伯笑言:“該看的都看到了,上了年歲,著實熬不過那種吵鬨。補幾之事已交由仆役去辦,並未耽擱,少夫人隻管放心。”
“如此。”薑佛桑頷首。
她不欲在沅陽多留,補幾辦完船便離了碼頭,繼續往西北方向航行。
此後幾日,良媼時時留意,發現女君一切如常,提著的心才算放下。
最初的新鮮勁過後,船上的日子開始變得難熬起來。
薑佛桑最常去的便是頂層的那間爵室,或觀書或下棋,借以打發時間。
這日,幾個女侍做著針線,百無聊賴間,菖蒲突然提起女君之前答應過要給他們說“故事”的事。
薑佛桑閒著也是閒著,於是欣然踐諾。
所講內容當然不是那本《龍·陽逸史》,而是從先生處聽來的一些誌怪奇談。
先生說得沒錯,今人的娛樂真是匱乏得可憐,區區幾則短小故事,便將幾個侍女唬得一愣一愣,縱是混跡市井的良爍也聽得津津有味。
剛開講時還隻有四婢和良爍,慢慢的,人越來越多,就連扈七郎的近侍南全也常跑來湊熱鬨。
“那紫靺鞨當真如此神奇?一小瓶便值錢百萬……”幽草咂舌。
南全就道:“人得此物便可召喚鬼神護身,今後蹈火不焚、入水不溺,你說值不值?”
良爍卻認為是假的:“願者上鉤,那波斯商人顯然是咬鉤的傻魚!”
菖蒲點頭附和:“有理。”
雙方誰也不服誰,於是爭辯起來,還要找女君評說。
良媼在一旁提醒:“適可而止,莫要累著女君。”
乾講半日,嗓中乾癢,確實有些累人,下半晌薑佛桑便提出教幾個婢女寫字。
菖蒲等人愕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奴婢們愚笨,恐學不好……”
再說她們是奴啊!多少編戶齊民想讀書識字都不可得,她們委實不敢僭越。
薑佛桑就道:“我教你們也是為著我自己,今後需要用你們的地方多著,大字不識,如何替我辦差?”
四婢麵麵相覷,紛紛想起了皎杏。
皎杏給女君侍書多年,粗通文墨,所以女君事事倚重她。如今皎杏不在了,她們若再不長進,隻怕會誤了女君的事。
想至此,四婢重重點頭。
“你呢?”薑佛桑問良爍。
良爍跪坐在遠處,看了眼自己阿母,沒有答話。
薑佛桑跟著看向良媼。
良媼又怎能拗得過她呢?
瞪了良爍一眼,終是鬆了口:“跟著女君好好學!”
良爍大喜:“欸!”
教習半日,回到艙室,良媼一邊給她揉肩一邊道:“女君何必這樣縱著她們?”
薑佛桑笑:“識幾個字而已,這也叫縱著?”
在知識、經典俱被大族壟斷的當下,書籍珍貴可比黃金,然比書籍更珍貴的是傳道授業之人。
師者多出高門,收徒亦不離世家。識幾個字對一般老百姓而言,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便是寒門富戶,想讓子弟接受係統些的教育,往往都不可得。
良媼心中百味雜陳:“良爍他們,何德何能。”
薑佛桑偏首相看,眸藏探究:“其實媼自己便可以教良爍,因何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