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有古怪。”
剛進院,菖蒲就覺出氣氛不對。
女君未歸,院門口竟沒有迎候的人,且到處靜悄悄的。
薑佛桑也察覺到了。皺了皺眉,主仆倆快步拐過小徑,到了正院一看——
滿院仆從,包括良媼和其餘隨嫁女侍,皆跪在廊下。
屋室正中站著個高大的身影。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逆著光看不清麵龐,卻能感受到勃然的怒意。
薑佛桑腳步微滯。
“女、女君,是五公子……”
佟夫人那邊才催,五公子自己就回來了,倒也省得女君低三下四去請。可眼下情況,菖蒲本能覺得不妙。
“無事。”
薑佛桑低聲說罷,深吸一口氣,複行如常。
“夫主回來了。”
她拾級上廊,穿過跪了一地的仆役,到了蕭元度跟前。
微揚著頭,鳳目含笑,聲音柔婉,仿若彆苑那晚的事不曾發生過,她與蕭元度之間沒有任何的不愉快,真就是一對新婚小夫妻。
夫主因公晚歸,妻子貼心問詢,僅此而已。
“可用了夕食?若還不曾用過,我這就讓人去備——”
角落裡的青銅花枝燈正燃著,簇簇火苗若繁星點點,昏黃的光籠在她身上,仍能看出白皙的膚色、精致的眉眼。
蕭元度的記憶裡還是她在蕭家彆苑時金釵抵喉,對自己厲聲質問怒目相向的模樣,冷不丁對上這三月春風般的麵龐,還有這家常的話語,不由有些晃神。
但也隻是片刻。
眼前人是薑女,是水性楊花、矯飾偽行的薑女。
“不必。”蕭元度沉聲打斷她,顯露出十分的不痛快,“我且問你,誰準你動我東西了?”
薑佛桑愣了一下,回首看向跪於側後方的良媼。
良媼以眼神示意了一下偏室方向。
薑佛桑轉過頭,顧左右而言他:“夫主是要找什麼?衣物還是彆的?”
她無視蕭元度越來越陰沉的臉色,走到東牆與北牆相接的箱櫃處,打開櫃門。
“前幾日太陽好,我讓從人把寢褥衣物全拿去曬了曬,夫主久不回來,怕放在外麵落塵,就把你的東西全收了起來。夫主隻說要什麼便是,我來給夫主拿。”
她左一句夫主右一句夫主,本來就滿腔怒火的蕭元度直接就給她叫暴躁了。
“薑七娘,你少裝傻!我說的是偏室。”
他回來取樣東西,一進院門,簡直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等進了內室,更是無語到了極致。
他隻是幾日沒回而已,從陳設到布置,全部大變樣。
寢褥換成了明麗的嬌黃色,就連石青帳幔也變成了煙紫,一改先前冷硬風格,多了女兒家的馨香柔軟。
由裡到外,沒有一處是他熟悉的!
隻差沒把門鎖給換了。
更可惱的是,他存放雜物的那間偏室也被她擺放得滿滿當當。
“原來夫主指的是偏室。”薑佛桑作恍然大悟狀,隨即無辜地眨了眨眼,“偏室隻有夫君一個木箱,上著鎖,仍放在原處,妾何曾動過?”
“你——”蕭元度怒極,臉色黑如鍋底,“我倒是小瞧了你,看樣子蕭家婦的身份你適應得很好。我若是再晚幾日回來,怕是都沒有落腳之地了。”
薑佛桑謙遜一笑:“夫主說得是哪裡話。夫主既強娶了我,豈不知夫妻一體?咱們既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何分彼此呢。”
蕭元度瞠目,險些被這句話氣出個好歹來。
知道此女性偽,卻不知她竟還有如此厚的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