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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卞氏前來探視。
見薑佛桑一臉病容,還下不得榻,不由歎息。
“這五弟也真是……弟婦你彆跟他計較。”
薑佛桑靠在隱枕上,虛咳了幾聲,道:“我生來體弱,不能受驚嚇,否則必然全身疼,也不知是個什麼毛病。不怪夫主。”
“都這份上了,還替他說話呢!”
定是老五又做了什麼混賬事嚇到了新婦——不獨她這麼想,府中都這般想。
“弟婦這樣,後日哪能出得了門?”卞氏又歎。
薑佛桑問:“是有什麼大事不成?”
卞氏就道:“後日是重陽。”
重九是陽數之極,人們深信天地之氣於此日會交彙到一起,陽氣極衰,萬物儘滅,邪氣也達到極盛。為了躲避重九之厄,就需要站到高處。
不止登高,還有飲酒、賞菊、佩茱萸。
這一點倒是南北皆同。
“這是弟婦嫁進蕭家逢上的第一個大節,原打算闔家登高野宴的……”卞氏臉上顯出些遺憾來。
薑佛桑笑道:“這樣的大日子,怎好缺席?長嫂放心,我這病原也沒什麼要緊,服了藥,休息了大半日,已是好多了。明日還有一天清閒,不影響後日出門。”
“當真?”卞氏怕她強撐,“弟婦不要勉強,其實不去也沒什麼要緊,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大人公和阿家那裡我去說。”
“長嫂若不信,儘可問我的乳母。”
再沒有比良媼對薑佛桑的健康更上心的了,這一點連卞氏都清楚。
見她也點了頭,卞氏頓時喜笑顏開。
“這可好!那弟婦你抓緊休養,後日咱們好生熱鬨熱鬨!”
送走卞氏,良媼道:“要我說,女君不去也罷。”
既然裝病,索性裝久一些。拖得越久,五公子背上的鍋就越沉,瞧他下回還敢不敢對女君無禮。
再有就是,重陽登高這樣的場合,必然不止蕭家一家,外麵流言蜚語,她怕女君聽了難受。
薑佛桑搖頭:“這是我身為蕭家兒婦的頭一回亮相,我若退縮,不管是因為什麼,隻會引來更大的議論。”
畢竟以後還有用得著“蕭家兒婦”這個身份的時候,她不僅要去,還要風風光光、坦坦蕩蕩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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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媼抱著不能讓女君被人輕看了的心態,重陽這日,早早就給她裝扮了起來。
碧色上襦、雲英紫裙,大袖上繡著流雲紋樣,外罩一層素紗襌衣,裙擺則繞著朱紅色的卷枝花草,花枝葉蔓間還有深綠、黃絳等不同顏色繡成的燕子隱現。
襦裙上身,愈發襯得女君膚光勝雪,直若牙雕玉琢一般。
而為了襯托衣裝的顏色,晚晴給上了飛霞妝。先塗胭脂再撲香粉,薄薄一層,如煙似霧,更是增嬌盈媚。
吉蓮選了涵煙髻。女君鬢發如雲,無需假髻,輕鬆便梳得。先飾以花鈿,再簪上女君最愛的花枝金步搖。
良媼又在她綴著南珠的繡帶下方佩了個織成香囊,裡麵裝著切碎的茱萸以禳除邪氣。
今日風有點大,女君病是假,體弱卻是真,良媼斟酌再三,臨出門還是加了件絳紫色帶兜帽的披風。
即便如此,一路行來,仍吸引了目光無數。
府兵隨從紛紛側目,灑掃的仆役甚至忘記了手上的活計,直到那道弱柳扶風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也久久難以回神。
先上了馬車的翟氏見狀摔下車簾,對著郭氏嘀咕:“瞧把她張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