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孫滿堂,隻有蕭元度不動。
薑佛桑跪在下首都能聽到上方蕭琥喘粗氣的聲音。
“主公……”佟夫人往下示意了一下,“地上涼,讓孩子們起來罷。”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蕭琥的聲音:“都起來罷。”
六位公子按長幼之序分列東西席,薑佛桑與蕭元度在西席,兩人共案。
右手邊本該是蕭元貞,不過他還小,病又才好,叩拜之後便讓乳母帶下去了。現坐著的是蕭元奚。
九媵和蕭琥的兩位姬妾全在末席。
從人們魚貫而入,上菜奉酒。
既是家宴,規矩不多,又有孩子們的童言稚語活躍,蕭琥的臉色總算不那麼難看了。
他粗略說了幾句,便問起了小輩們的課業。輪到蕭元奚,語氣嚴厲起來,問他近來騎射習得如如何。
蕭元奚慌裡慌張起身,垂著頭,手腳無措,壓根不敢往上首看,話也說得零零碎碎。
蕭琥見他這副模樣就來氣,正欲發作。
蕭元度將酒樽重重往案上一擱,頗不耐煩:“有完沒完,全問一遍,菜都涼了!究竟是家宴還是家話!”
“逆子!你——”蕭琥好容易才把火氣壓下,被他三言兩語又氣得呼哧帶喘,“若非看在除夕家宴的份上,就憑你方才乾得好事,也得抽你一頓鞭子!你還能安生在這坐著。”
蕭元度哂笑:“當我稀罕!”
說罷起身欲走。
薑佛桑一把扯住他衣袖:“夫主——”
“父親!”蕭元胤也起身相勸,“方才那事不能全怪五弟,四弟也有錯……”
薑佛桑拽著衣袖不肯鬆,力氣出奇得大。蕭元度沒扯掉,加上卞氏勸解,隻能黑著臉坐下。
暗悔,方才就應該換成窄袖的,讓她再拽!
忿忿看了眼薑女,薑女笑得春花一樣,還給他斟起了酒:“夫主消消氣,好、好宴才剛開始,你怎麼能不在場呢?”
蕭元度愈發皺緊了眉。
另一邊,蕭元胤走到主案旁,附耳將湖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與了蕭琥聽。
又見蕭元度消停了下來,蕭琥這才暫息怒氣,隻斥了句:“兩個混賬,沒一日省心。”
蕭元牟不願意了:“兄長又拉偏架!”
且不說大冬天從湖裡爬上來有多遭罪,當著那些人的麵,丟了那麼大的臉,就指著在家宴上找回來,結果又和以往一樣,眼看又要輕飄飄揭過。
“我算瞧明白了,遠得香近得臭,明年我也不回了,隻管外頭浪蕩去!那樣我就是殺人放火,父兄念著我少回家過年,想來也不會怪責於我!”
砰地一聲——
蕭琥猛一拍食案,虎目圓瞪。
滿堂俱驚。
卞氏回神,示意了一下,乳母們忙將小公子小女郎們帶去了偏廳用食。
方才還梗脖子犟眼的蕭元牟瞬時歇了氣,悶頭坐下再不吭聲。
蕭元度嗤笑一聲,蕭元牟也隻是抬了抬眼,敢怒不敢言。
佟夫人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飯食都涼了,快用吧。”
席間隻聞盤盞響,壓抑而小心。
縱然珍饈滿案,誰吃得下?
反正薑佛桑是食不甘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