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媼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怕她還要念叨,薑佛桑忙道:“媼快去歇著吧,已是四更了。”
左不行、右不行,良媼無法,將一件暖裘塞到她手裡,壓低聲道:“女君替公子披上再睡。”
得到薑佛桑的保證,良媼這才出去。
良媼一走薑佛桑就躺倒了,暖裘也擱到了一旁。
早在良媼躡步出去的瞬間蕭元度就睜開了眼,眼底一片清明,何曾有半分睡意。
他偏過臉,看向屏風另一側。
薑女與其乳母的對話雖然壓得極低,又豈能瞞得過耳目靈敏之人。
他聽了個一字不落,愈覺得薑女糊弄人的本事了得,麵皮也非一般的厚。
清心寡欲,還有什麼把持不住,虧她說得出口。
還有今日在宴會上的種種怪異之舉……
意識到自己在薑女身上花費了太多心神,蕭元度趕緊打住。
仰頭靠向椅背,雙腿疊搭在書案上,深邃眉弓下,雙目幽幽暗暗。
他從懷中摸出一塊龍鳳重環團佩,手抓著吊繩,任團佩在眼前晃動,待要停下,便伸出一指繼續撥動。
有一瞬間他臉上浮現出了近似溫情的神色,眼神也有所軟化。
隨後不知想到什麼,眸色一沉,唇角才起的一點弧度也隨之跌落。
食指一挑,團佩重回掌心。
他緊緊攥著,拳頭抵在唇邊,平闊眉宇間殺氣四溢。
魚燈延臘火,獸炭化春灰,舊年新日就在睡夢中完成了更替。
晨起屋室內已不見了蕭元度蹤跡,薑佛桑驚起,叫來侍從詢問,得知他並未去會客的前堂。
薑佛桑又問昨夜間有沒有事發生,都說沒有。
“如此。”她點了點頭,沉吟不語。
扶風院上下卻洋溢著一種歡快的氣氛。
昨夜那頓飯薑佛桑權當做踐行宴看待的,落在彆人眼中卻成了她與蕭元度的轉機。
五公子與少夫人難得一回碰麵不是拍案瞪眼不歡而散,不僅同桌而食、還同屋共處了一夜!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孤男寡女、血氣方剛的……說的是一同守歲,又怎可能隻是守歲?
唯一知道內情的良媼自也不可能攤開了說,還安慰薑佛桑勿要灰心:“五公子肯回來就是個好的開始,來日方長。”
薑佛桑點點頭:“是啊,好的開始。”
心裡卻道,蕭元度怕是沒有來日了。
北風呼呼地刮了一夜,雪也下了一夜,外麵已是天地皆白,猶在搓棉扯絮的下個不停。
良媼為她係緊貂裘係帶,戴上兜帽,帽沿上一圈純白風毛愈顯得她眉眼精致,直若牙雕玉琢一般。
“先去給佟夫人拜賀,今日那裡想必人多,女君留神著些。”一麵囑咐菖蒲和幽草跟好女君。
薑佛桑探頭看了眼,見白雪茫茫,忍不住搓手嗬氣:“可真冷。”
過瀚水時經的那場雪點到即止,並不解饞,今日才算真真正正見識到了北地的雪。新鮮是挺新鮮,就是乾冷得厲害。
正要出門,院門口迎來了鐘媄。
薑佛桑本要打趣似得也給她一張壓歲錢,見她神色不對,遂屏退侍從,將人迎至內室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