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佛桑點了點頭:“心寒。”
“……”菖蒲忍笑走了出去。
薑佛桑遭到會心一擊後,什麼也不想了,就想著怎麼延捱過這個“日月照之不及此,惟有北風號怒天上來”的冬日。
如此酷寒之地,真不明白巫雄當地的人都是怎麼活過來的。她尚且有些取暖的法子,那些用不起炭、穿不起裘,甚至衣不蔽體家無餘糧的民庶,又該怎麼撐下去?
菖蒲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打小生在此,久而久之就習慣了,習慣了也就好了。
“習慣就好……”薑佛桑瞧著外麵雪窖冰天,歎了口氣,“上天何其不公。”
可上天又何曾公道過?而她除了一聲不值錢的感慨,似乎也做不了什麼。
各人都有門前雪待掃,她門前風雪尚且三尺厚,哪管得了彆人?似乎也輪不到她管。
偏偏該管的人又不管……
自她閉門以來,蕭元度倒是整天外出,不是帶著他的黑將軍去城郊馬場,就是去往附近駐紮的軍營。鎮日早出晚歸,幾乎不在家中用食。
兩人口味不同,本也吃不到一起,即便他偶爾在家中用膳,方婆也都會做上兩份送往各自屋室。因而兩人雖同居一院,卻鮮少碰麵。
眼巴眼望著到了上巳節。
在南地,上巳春嬉是一年一度最值得期待的活動。
仲春之月,正是草長鶯飛時候,年輕的郎君們打扮一新,呼朋引伴、宴飲遊玩;年輕的女郎們同樣豔服靚妝,結伴去雍水遊覽。
沒有戰亂與饑荒,亦沒有勁風與暴雪,在陽光的照拂下、春風的滋養中,歡歌起舞、曲水流觴。待得踏青歸來,再於水濱之畔采一株蘭草相贈,實是人生一大樂事。
除了祈福與踏青,上巳節還是未婚男女相約的好時機,小郎君與小娘子隻要看對了眼,便可互訴衷情。這是順應天時、合乎人性之舉,不會被官方禁止,亦不會被親長詬病。但也僅在此日。
若擱以往,薑佛桑不見得有多喜歡參與,回回都是佛茵硬拉著她去。但許是悶得久了,她竟開始懷念起來。
北地也極重視上巳節,隻是南地這時節已是春衣春衫,巫雄卻仍是遮天迷地、六出紛飛。莫說到江邊祓禊,城南城北的牧馬河全都結了冰,洗濯是不能的了,祭禮倒是有。
薑佛桑本也打算去觀望一下,看看北地與南地的祓除有何不同。
結果今日風勢太猛,她與菖蒲兩個還未出院門就已睜不開眼,互相攙扶著都站不穩,被刮得東倒西歪、連連後退。
虧得春融和英師父在後麵攔著,不然真要“乘風飛去”。
恰逢蕭元度從偏室出來,看到這一幕,大氅的搭扣還未係,先是嘲笑了一通。
如此一番折騰,薑佛桑也歇了外出的心思。
菖蒲卻不敢馬虎。命人備足了熱水,淨室也烘得暖暖的,服侍女君熏身沐浴,勉強也算是應個景。
到了下半晌,風終於停了,主仆倆去了趟後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