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佛桑盯著那些消而複起的水花怔神。
天已昏黑,雨又一直這樣下,今日想必是回不去了。
菖蒲下山那會兒她還在半山腰,菖蒲回去必定先去那個地方找,找不著她,肯定還會去彆處……
“夫人放寬心。”老丈進來拿東西,看她神情就知她在擔心什麼,“想必是河漫了,又或是困在了山上,這麼大的雨,冒雨下山太過危險,他們肯定會找山洞避雨的。村裡人沒少經曆過,那山裡也少有野獸猛禽,住一夜不打緊的。夫人若實在不放心,就叫我家老大老二帶人去看看?”
薑佛桑瞥了眼外麵像是開倉放穀一樣傾斜而下的雨柱,搖了搖頭。
去了一撥困住了,再去一撥萬一再困住,何必讓更多的人去涉險……但願休屠快快找到菖蒲。
蕭元度見她愁眉微鎖,也皺了下眉:“休屠若是連個人都找不到,那他這些年算是白活了。”
這話不像是寬慰,也沒有對著薑佛桑說,薑佛桑心裡卻莫名穩妥了些。
貴客臨門,老丈一家也顧不得疼惜燈油,早早點燃,一片暖黃的光暈散開。
隨著光亮一同彌散的還有飯菜的香氣。
為了招待他們,老丈一家殺了隻雞還不夠,若非蕭元度製止,還要殺羊。
縣令攜夫人留宿本村,這可是大事!
裡吏唯恐招待不周,老丈家又局促,本想把他二人請到自己家中招待,隻是他家在村西,到了地方少不得又弄一身泥汙,蕭元度不願折騰,便拒絕了。
他也不是頭一回來靈水村,裡吏清楚這個巫雄令並非那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之輩,真要是鋪張排場了反落不著好,也沒再堅持。隻從家裡提了瓶酒,又帶了些肉蛋之類,倒也湊了桌像樣的飯食出來。
薑佛桑懸著心,無甚食欲,隻不忍拂了人家的好意,勉強用了些。
裡吏作陪,蕭元度喝了些酒。
裡吏還要敬薑佛桑,“這裡家裡自釀的,有幸拿來招待縣令與夫人,夫人如不嫌棄,不妨淺嘗一樽。”
老丈一家也跟著勸,“夜間驟寒,夫人又淋了雨,飲一杯暖身也好。”
薑佛桑看了眼渾濁的酒水,那種辣口又辣心的感覺被喚醒。
蕭元度亦想起除夕那晚她飲酒的窘態,也注意到了她眼底那抹難色,本可坐視,隻是薑女畢竟擔著他夫人的名頭,當眾出糗,他臉上亦無光,遂代為拒絕了。
薑佛桑腹中微飽,便找個借口離席,留蕭元度與眾人說話。
“夫人也該累了,不如早些歇息罷。”
老丈家除了庖室和堂屋,總共三間屋舍,老丈夫妻倆與二兒擠一間,大兒、大兒婦並兩個孫女一間,剩下一間近來才翻修,打算用作老二婚房。
薑佛桑進去才知是給老二成婚用的,“既如此,怎好先住?”
阿婆就道:“怕甚!縣令和夫人如此恩愛,有你們暖屋,是老二的福分。”
薑佛桑就問婚期定在何時。
得知是年底,搖頭,更不肯了。
哪有這麼早就暖屋的?真要找人暖屋也不該找他倆,這不是祝福,而是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