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佛桑終不能放心,疑心此間有詐,回到內室也沒急著割雙鯉,屏退從人,附耳交代了菖蒲幾句。
休屠近來十分苦惱,苦惱的原因在於,他發現菖蒲變了。
在棘原兩人雖說也沒多少相處時間,但每回見麵菖蒲都是有說有笑的。可自從到了巫雄,菖蒲待他就不似從前了。
不常對她笑了,日常說話也十分簡省——
被困靈水村那日,休屠冒雨上山找到菖蒲,菖蒲的眼神明明是動容的,臉卻繃得鐵緊。
山洞裡冷,休屠把衣裳脫下給她,她也不肯披,一塞一還間賭氣仍在了地上,而後遠遠走到了另一邊,一夜也沒與他說話。
後丘村那次,他為菖蒲牽馬,變著法的逗她開心,她卻心不在焉,臉上是休屠讀不懂的凝重。
休屠不是個心思細膩的人,這些他也是後知後覺意識到的。
他知道菖蒲變了,卻不知因何而變。隻以為是自己哪裡不好,惹了她不開心。
去問公子,公子不陰不陽回他一句:“你一無是處。”
休屠深受打擊。
不過很快就振奮起來。無論如何,菖蒲還沒有拒絕自己,他就還是有希望的。
奈何他不會討女郎歡心,抓耳撓腮也不得其法,又不能去跟彆人討教。唯一知道他心思的五公子……罷了,他還不如自己呢。
樊家女郎找不到,他眼神又不好,就隻會拿自己撒氣、潑自己冷水。
休屠正想著心事,夾道儘頭,一身淡粉襦裙的菖蒲出現。
休屠大喜,急跑到近前,手在褲褶上搓了搓,激動道:“菖蒲,你、你……”
菖蒲遲疑了一下,回了個笑,問了他想問的話:“你要去何處?”
休屠忙答:“牽黑將軍出去放風!五公子近來忙得沒時間遛它——”
“我也有陣子沒見黑將軍了,一起罷。”
休屠納悶,菖蒲不是怕黑將軍?但是這難得的機會又不想錯失。
連連點頭:“你隨我一起,黑將軍不敢嚇你。”
兩人並肩走著,走得很慢。
菖蒲道:“怎不說話?”
休屠嘿嘿一笑:“我怕惹你不高興——五公子說我廢話太多,不張嘴還像個人,一開口就煩死人。”
菖蒲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忍下了。
停了停,再次起了話頭,“聽說五公子去京陵時你也去了。”
休屠點頭:“去了,去了很多地方。京陵可真繁華,吃得、玩得,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還能看到一大群女郎追著男人跑。”
他忙一捂嘴,瞥了眼菖蒲,“我沒看那些女郎。”
菖蒲垂著頭,過了會道,“永寧寺,去沒去過。”
“去過去過!浴佛節那日。不過沒久待,管事的供了長命燈我們就走了。”菖蒲又想了想,“對了,我還和公子聽了場壁角。說起來,那人還是你們薑家的——”
菖蒲沉默地聽完休屠的話,終於鬆了口氣。就算五公子有可能是假裝,休屠也不可能說謊。
菖蒲突然停步:“你去罷,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就不去了。”
說罷也不去看休屠失望的臉,轉身就走。像是身後有人追趕,走得甚急,最後乾脆小跑了起來。
休屠伸手,“菖——”
喊到一半突然停住,盯著菖蒲的背影,目露疑惑。
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一蹦三尺高,飛快追上菖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