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心裡情不情願,臉上也得作出情願的表情,嘴裡還得說著:“幫恤貧困我等義不容辭……”
圖得就是個息事寧人。
再者,捐出去的不過九牛一毛,博個美名,也免了遠憂,倒也上算——總比像吳友德那樣被抄家好吧?
程平收了薄冊,又與蕭元度說起近來賦稅征收事宜。
不知不覺到了下衙時,門吏來報,說湯家也送了幾車錢來,數目還不少。
“湯家?”程平疑惑,昨日宴請的人中並沒有湯氏。
蕭元度一扯嘴角,像是早有所料,“湯牧令願意慷慨解囊,自是無任歡迎。”
待得了具體數字之後,程平神情嚴肅起來,“長官,要不還是再慎重考慮——”
“不必考慮。”蕭元度豎起一掌打斷他,“來啊,給湯氏送塊匾去,記住,要風光!”
於是在一陣吹打聲中,一塊書著功德無量的匾額送進了湯府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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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蕭元度出城視察修渠進度,日中才回內院。
發現薑女不在,找侍女詢問,被告知湯家宴請,女君赴宴去了。
蕭元度想起幾天前的一次“意外”。
薑女像往常一樣去靈水村,馬車途徑一座山腳,突遇滾石從天而降,虧得馭者和跟隨的部曲反應及時才未有傷亡,馬車確是報廢了。
蕭元度得知後命孫盛帶人去到原地偵查了一番,孫盛在山頂發現一些淩亂的腳印,隻是未找到疑凶,暫時還無法證實這些腳印和滾石有關。
但直覺告訴蕭元度,那些滾石絕非意外。
已然告知薑女暫且不要出城,卻忘了還有城內的宴請……
問明薑女帶了四個部曲,春融也跟了去,便沒再說什麼。
用過午食,又去二堂處理了一些瑣務,眼看日頭已經偏西,人還未歸,蕭元度不由擰眉。
休屠見他坐臥不安心神不寧的,想說:“公子既然擔心,何不去迎迎少夫人?”
話還未及出口,蕭元度豁然起身,從牆上取下馬鞭,闊步出了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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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郊湯氏莊園內,一片和樂融融。
豐盛的宴席才將結束,湯氏主母虔夫人以及湯氏其他女眷正陪薑佛桑說著話。
自來到巫雄,薑佛桑一直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至少在城內是如此。
除了蕭元度剛到任那會兒一些免不了的應酬,素日裡無論是邀約也好、拜訪也罷,她都是能拒則拒。
但湯氏這個卻是不好再推辭,因為已經邀請了太多回——她也想看看湯氏如此“盛情”究竟是為何。
來了這大半日,園林也逛了,佳肴也用了,歌舞也賞了,虔夫人遲遲沒有進入正題,倒好似今日請她來真就隻為閒敘一般。
直到一群青衣婢女魚貫而入,薑佛桑看著給她奉茶的女侍,覺得有些眼熟。
菖蒲附耳提醒:“是凝香。”
凝香匍匐在地,手中漆盤高舉:“夫人,請、請用。”
聲音顫顫,再不似往日活泛,露出的手腕上也是青紫交加。
薑佛桑垂目看了一會兒,伸手接過。
“薑夫人可識得這婢女?”身畔的虔夫人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