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娘呢又是寧肯為妓也不肯做妾的。
按她的話說:“我是瘋了才會去做個律比畜產任打任賣的側房,吃穿用度行止坐臥皆要受大婦轄製,日日困在一方小院中,就盼著夫主百忙之中抽空來垂憐一番。在我看來這世上做妾的隻有兩種,除了為權勢所壓為生計所迫,剩下的純純是打著真愛的幌子犯賤。倒不如我做頭牌來得自在,歡樓女子雖不算人,好歹還可以挑撿挑撿恩客,一餉貪歡,誰也不欠誰,誰也彆惦記誰。最要緊一點,我想睡誰便睡誰。”
她向來如此,言辭潑辣,無所顧忌。
她也有自己的傲氣,看不上他,大約也瞧不上潘家的門第。
潘嶽苦澀一笑,很快又變作渾不在意的模樣,“提醒我記下了。”
其實他自己也意識到了,尤其近兩年,母親私下已在打聽他在軟玉樓裡有無長久相好的。
幸而芮娘不如何待見他,他長時去也隻是坐冷席,所以才沒露餡。
自那以後他也有意減少了去軟玉樓的次數,躲在他的彆業專心“玩樂”。
兩年多以前蕭五曾托給他一件事,事也不難,各地搜羅些人來——家鄉遭了災的、活不下去的,男女都有,全屬自願。
搜羅來卻也不是讓他們吃白飯的,男的就讓他們練角抵百戲,女的就讓她們練歌舞彈唱。至少表麵是如此。
北地近幾年也學起南地,高門大戶紛紛都養起了自家伎樂,為此不惜耗費重金延名師相教。此後凡有聚宴,便呼自家伎樂歌舞以娛賓客,攀比成風,並以此為榮。
所以潘嶽之舉也不算突兀,如蕭元度所說,也是他“最拿手的”。
潘嶽怨念的剜了蕭元度一眼:“為了你所謂的正事,芮娘如今更不愛理我了。”
“不應當,你們倆如今也算半個同行了,該更有話聊才是。”
潘嶽才喝進嘴的一口茶如數噴灑出來,胡亂拿衣袖拭了拭,“那我還應當謝謝你?”
蕭元度挑起一邊唇角:“不必客氣。”
潘嶽還能如何?打又打不過他。
當下也沒心思與他計較,愁眉苦臉道:“芮娘定然以為那些是我豢養的家妓。更可恨的是不知哪個混蛋在她麵前扇了陰風,說我男女不忌。”
芮娘原本待他隻是不熱絡,見麵還是笑臉相迎的。
近幾次他去軟玉樓,彆說笑臉,芮娘當著他的麵就登上了彆府的車……
芮娘心高,一向少有入幕之賓,自從頂下軟玉樓,有些事就更用不著她親自出麵了。
如今這般,潘嶽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回來不止是躲災,也是想散散心。
潘嶽還隻是不是滋味,蕭元度則是匪夷所思。
這究竟是怎麼一種相處方式?
成天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間,甚至不止是周旋,還有身體上的接觸,乃至同床共枕翻雲覆雨……潘嶽是怎麼忍下的,而且一忍就忍了這麼多年?
換作他,蕭元度擰眉,光是想想就已經抑製不住殺意。
他的女人,誰敢動一個指頭,又或者她敢碰彆人一下,那個人注定見不到明天的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