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造貪圖美貌也就罷了,竟還想強納薑女,實是馬不知臉長!”
潘嶽已然知悉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細節部分雖模糊卻也不難猜測。
為賊所擄、身陷匪窩,那種情境於女子而言不啻滅頂之災,生還的希望渺茫,即便僥幸活下來, 流言蜚語卻是另一把看不見的刀。
一旦遭遇這種事,女子唯有兩種選擇。要麼引頸罹難慷慨赴死,要麼犧牲色貌委身於人,從此苟活延日。
薑女的選擇卻彆有不同,既非含辱屈從,也未像尋常烈女一樣以死相抗。
她看穿寇首汪造好色這一破綻,利用其覬覦自己美貌的心理, 表麵應承,假意許婚, 實則不過是虛與委蛇,打消對方的疑慮與警惕。
接著便是拖延戰術。巧言敷衍對方,再以許以甜頭麻痹對方,如同在餓犬嘴邊懸了塊肉,讓他看到吃不到,於是欲罷不能、欲去不舍,這時無論提什麼要求對方都會言聽計從,也為自己爭取了時間。
有了時間,還需膀臂,畢竟獨木難支。所以第三步便是拉攏串連任何堪為助力之人,遊醫杜全,還有那個叫凝香的侍女。
最後一步,也是至為關鍵的一步, 窺測時機, 往外界遞出消息,與衙署裡應外合, 從而殲敵成功。汪造還陶醉在抱得美人歸的美夢中,合歡宴成了斷頭宴,自己人頭落地,匪眾嘍囉也被一網打儘。
整個部署環環相扣、乾淨利落,雖不算天衣無縫,卻也要看情況。十萬火急危在旦夕之際,這已是所能做到的最好。何況這些謀劃還全部出自一個女子之手。
臨危不亂,沉著以對,以智謀敵,既保全了性命與名譽,同時也周全了她人。
“如此膽略,如此氣魄,如此智算,厲害,著實厲害!”
潘嶽擊節稱歎,一會兒女諸葛一會兒女丈夫的稱呼薑佛桑。
蕭元度道:“她不是女諸葛,也不是女丈夫,她是她自己。”
“是是是,畢竟是你夫人,你說了算。”潘嶽嘖嘖打量他,“我說,你是燒了幾輩子高香,能娶得薑女做夫人?”
關鍵還是搶來的,真可謂撞了大運了。
這樣一想,扈長蘅又是做了什麼孽?平白丟了這麼一位絕好妻子。
不過潘嶽畢竟是蕭元度這邊的,他當然更多還是為好友開心。
蕭元度靠向椅背,眉峰一挑,大有你羨慕不來的意思。
潘嶽最見不得他這個得意樣,忍不住又潑起冷水。
“我這話說早了,薑女是誰的夫人還未可知。你們現在也隻是表麵夫妻,你早晚要休了人家。讓人嫉妒的應是薑女下一任夫主才對,會是誰呢?”
蕭元度果然瞬間黑臉,冷然盯著他。
潘嶽哈哈大笑,言歸正傳,“薑女此舉到底還是險了些,萬一消息沒傳達,亦或者你率兵晚去一步,後果不堪設想。不過話又說回來,我覺得以她運籌帷幄的本事,行事之前或許早就料到了諸般後果,即便處境再如何壞,應該也都有法子應對。”
蕭元度沉眸未語。
潘嶽說得沒錯,他自認沒護好薑女,但其實從始至終,薑女或許都沒稀罕過他的保護。
她總有法子應對,似乎根本不需要任何人……
“還有一事。”潘嶽看了他一眼,“汪造究竟是薑女手刃,還是為那個死了的婢女所殺?”
大家似乎默認了是侍女凝香殺死的汪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