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瑓
薑佛桑見鐘媄眼下隱隱透著青黑,不怎麼有精神,心裡了然,卻也隻能裝作不知,親送她二人出了大門登車而去。
馮顥本可以同路而回,這次卻故意晚了兩天。
他們一走,日子又慢了下來。
很快又到了收絲時節,不過這些如今已用不著薑佛桑操心。
她近來除了教菖蒲對賬,再就是看些雜書,譬如、以及。
自宣和之亂後,南北各州郡分而裂裂而分,書上所記多已做不得準,不過也能看個大概。
這些書可不易得,多數是祖公阿父生前藏書,隻不過前世裡她對這類不甚感興致,便一直束之高閣。
這日,春融和英師父在外頭練完騎射歸來,入內院找菖蒲要針線,她的衣衫又破了。
菖蒲就道:“數你穿衣最費。拿來我給你補,總不好勞動英師父。”
“不是英師父,阿約給我補。”
阿約就是燕來,他讓春融如此叫他,春融也不多問,就一直這麼叫了下來。
菖蒲見她說得自然而然,半點不覺又哪裡不對,禁不住搖頭:“你倆竟是顛倒了過來。”說完便去給她找針線了。
薑佛桑放下手中書卷,問:“阿約身體如何?”
醫署教習也需要病人,去歲,薑佛桑讓春融詢問了阿約,言醫署那邊有不少能耐的醫官,還有專擅醫治斷手斷腳的,問他願不願去幫個忙。
阿約沒有意見。隻可惜治了一年也未見起色,想來是傷得太久的緣故,畢竟杜全的腳都有的治。
“除了不能走路,彆得都好。不過六公子送給阿約的那把可以推的木椅甚好,阿約近來也愛出來曬太陽了。”
春融說著話,目光不小心瞥到敞開的書上,咦了一聲:“阿約也會畫這個,畫的比這個好看。”
她手指之處是一小塊輿圖,隻有寥寥幾筆線條,極其簡省粗陋。
“哦?”薑佛桑笑了笑,闔上書,將這卷遞給她,“阿約總悶在院中也無聊,這書你拿去給他,打發時間也好。”
春融順手接過,替阿約謝過了女君。
她才走不久,門吏來報,說佟茹請見。
“這已是第五回了,女君見還是不見。”菖蒲詢問。
薑佛桑想了想,道:“還是見見罷,把人請至花廳。”
湯家人已經解送至棘原,佟茹也跟著囚車回了棘原,近日才返巫雄。
“我以為十二娘不會再回巫雄了。”薑佛桑沒有再稱呼她湯家三少夫人。
佟茹已不複當初的趾高氣昂,雙眼血紅,死死盯著她,“我隻問你一句,蕭元度究竟肯不肯放過我夫主和我阿父?”
薑佛桑搖頭:“不是肯與不肯,此事已不歸夫主管,你從棘原歸來,應當知曉該求誰才對。”
佟茹當然知曉,可是大表兄根本不見她。!
祖公和祖親也不許她去給大表兄添亂。
添亂?怎麼能是添亂?她的阿父和她的夫主眼看就要沒命了啊!
她思來想去隻能回巫雄,因為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蕭元度!不是他種馬偷運案就不會被捅出。
“我夫主和我阿父亡命之日,我就撞死在這,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夫婦!”
薑佛桑平靜地看著她,目光中透出一絲憐憫之意。
“佟茹,你為何會在那日邀集諸家女眷去桃林,真的隻是你臨時起意?真得隻是巧合?撞死也好,吊死也罷,都不急於一時,你還有時間,回去好好想想罷,佟家人究竟有沒有在意過你的死活,你阿父又知不知道。”
佟茹失魂落魄離開了,隔日便回了棘原。
而就在當天下午,一輛烙著蕭氏徽記的馬車停在了衙署大門前。
從車上下來一名仆婦和兩個美人。
菖蒲快步去了後園樓閣,找到伏案書寫的女君,附耳道:“佟夫人把申姬和素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