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何故大放悲聲?”
薑佛桑透過窗子,見一老婦人抱著小孫子哭嚎著經過,便出了院門,叫住問話。
老婦人見是昨夜借宿鄰家的女郎,泣淚不止:“孫兒不曉事,貪吃吞了蛇莓,這兩日一直喊胸口痛,方才找大巫的兒子看了,隻說要不成了。老婦求他發慈悲才給開了個方,可那藥忒也貴,一包就要好幾百錢,要吃上好幾包才能消……”
任她如何哀求,對方也不肯讓價,隻道不吃他開的藥,她的孫兒絕活不過明天,一分錢一分貨,想救命就吝嗇不得。
一聽不吃那藥孫兒就會沒命,老婦人無法,眼下正打算回去籌錢。
所謂蛇莓,即是纏腰蛇爬過的莓果,當地人認為蛇莓不能吃,吃則招賴。蕭元度不信邪,吃了幾顆,並不見有事。
薑佛桑見小童眼皮下耷,額頭亦滾熱,把兩人迎進她歇宿的那間屋室,揭開胸前衣襟看了,發現已經起滿了水泡。
又問了除胸痛外可有彆的症狀,阿婆一一說了。
薑佛桑沉吟,“阿婆,依我看,你家孫兒並非吃了蛇莓的緣故。”倒像是熱毒內盛,外發體膚而致病。
若果是如此,隻需將大黃、雄黃、白芷研成細末塗抹患處,再服一些清熱解毒的藥,便可痊愈,止需一二十錢,何用那許多。
問題在於她亦不能完全肯定,便建議阿婆去找駐紮當地的遊醫看看。
“是有一位遊醫,前日才從我們村離開,下回來至少也要隔個幾天。”
“那就托人去請。”
老婦人麵露難色。
她並不能確定遊醫現下所在,這一時半會卻是去哪裡找人?
而且巫雄北部不比南部,地廣得多,相對的人也住得稀。若在南部,把一個遊醫負責的五個村落全部跑上一遍,至多花費半日,北部則不好說。
她的小孫兒卻是等不得了。
老婦人搖了搖頭,起身欲離開。
薑佛桑攔下她,沒再說遊醫的事,而是道:“阿婆,據我所知那個大巫已被衙署問了罪,他的後輩又如何能儘信?被騙了錢不怕,就怕反誤了你孫兒的性命。”
“這……”阿婆驚疑起來。
去年有一陣,巫醫和官府指派來的遊醫很鬨了一陣子。
主要是巫醫煽動鄉民截堵遊醫,不讓其進村與自己爭利。
後來衙署出動大批兵役,赴各處大肆抓捕巫醫,刑訊之後將罪名公之於眾,可以說少有手上不沾血的。
最後,那些沒蓄意害過人的巫醫獄中蹲了段時日也就放了,有潛質的俱被送進了醫署“深造”,讓其在畫符念咒之外習些正經救人的醫術,畢竟實在缺人得厲害。
而凡是沾了人命的,一律判罰。
到去年底,巫風大熄,百姓對遊醫的態度也從最初的抗拒慢慢轉變,到如今總算養成了生病找遊醫的習慣。
衙署並沒有對巫醫的家眷趕儘殺絕,不想竟還有後人繼續招搖撞騙。
蕭元度跟著戶主往田間走了一趟,回來就撞見此事,當即便讓人帶路,親去把那大巫的兒子擒了。
那人經不住打,隻吃了一拳便承認老婦孫兒的病都是他胡謅的,並非食了蛇莓果的緣故,具體是因著什麼他也不知。
老婦一聽,氣得當即脫下鞋履沒頭沒臉的抽他!
他們借宿的這家戶主叫石夫,石夫生有二子,蕭元度讓兄弟倆將人綁了扭送去巫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