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說,約摸還是要換的。水草雖豐,牛羊也多,大人公說不能貪心,若是都吃儘了,後輩子孫裡再去哪裡放牧?”
樸實的語言,卻說出了深刻的道理。
長期在一處放牧會令草場退化,牧草減少、變劣,意味著牲畜食物缺乏。若是下麵的土壤就此變得貧瘠甚或是沙化,那麼就不止是食物匱乏了,必然導致牲畜大量死亡,最終連族群繁衍都成問題。
所以他們到達北部以後,總能在曲曲折折不見邊際的道路上看見成群成陣的牛羊。一代代的牧民已經如此行進了千百年,還將繼續行進下去。
他們不僅是通過轉場來找尋生路,也是通過轉場來保護這裡的山山水水,好讓後世子孫能永續利用這片土地。
這是一種古老卻深遠的智慧,發人深省。
薑佛桑回過神,見牧民們已經開始手腳麻利的宰殺剝皮,有心幫忙,被莒娘攔了下來,“沒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
他們倆便就隻能袖手等吃了。
蕭元度倒是心安理得的很,帶著她沿溪邊散了會兒步。
不一會兒,一股霸道的肉香順風飄來,兩人也沒了散步的心思,原路折返回去。
夜幕徹底降臨了,篝火燃了起來。
人太多,分作了幾處,皆是圍成一圈、席地而坐。正中鋪了墊布,上麵擺滿了吃食,有風乾的肉脯、牛羊奶製成的酪乾,有炙鹿肉,有烤全羊,還有野味無數……肉香飄溢,酒氣熏然,實實在在是場盛宴。
品著肴饌、飲著醇釀,耳聽著牧民們歡快地歌唱,眼看著他們圍著篝火手舞足蹈。涼涼的晚風拂過麵龐,沉浸在這種淳厚且純粹的熱情裡,再感受不到一絲夏日的暑意。
學牧民用手抓著吃肉,連古怪的茶湯也覺順口了……薑佛桑鮮少這麼開心過,眉眼都是彎的,雙眸晶亮,比天上的星子還要亮上幾分。
“來,蕭兄,我敬你!”七修與這個蕭五郎相談甚歡,眼下已經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
蕭元度的目光自薑女身上收回,端起酒碗與他碰了一下,仰脖一飲而儘。
“痛快!”
晚宴結束已經是戌初,行夜路多有風險,老頭領非要留他二人住一晚。
二人早便考慮到這點,來時就與石夫交代過,連換洗衣物也帶了,何況也有些意猶未儘,便爽快應了下來。
牧民們開始收拾善後,自然也是不許他二人插手的。
鬨了一天,薑佛桑再不愛生汗多少也有些難受,想要洗漱。
聽聞莒娘她們都是去溪邊,一時有些犯難。
蕭元度就讓她去氈房裡等著,而後要了兩個木桶,徑自打了淨水來給她洗。
莒娘笑言:“你阿兄待你可真好。”
薑佛桑垂眼笑了笑。
洗漱好,正待歇下,蕭元度在氈房外喊她——牧民也當二人是兄妹關係,是以分了兩個氈房,薑佛桑與莒娘同住,蕭元度則要與七修父子住一起。
薑佛桑撩開門簾出去,見他發髻半濕,便知他在溪邊衝洗過了。
“這麼早,你睡得著?”蕭元度一手撐在氈壁上,偏頭示意了一下,“走走。”
薑佛桑想說怎麼睡不著?
又見遠處草場上三五成群,都是散坐閒走的人,還有一些小童在瘋跑玩耍,好不溫馨。
遂改了主意,“走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