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瓊林頓覺情況不妙。
今日情形雖有些失控,累得阿姊受驚又受傷,效果卻是超乎預計的。
薑女當著蕭元度的麵惡行惡言皆犯,這不比任何暗戳戳地挑撥離間要好使?
正所謂眼見為實,蕭元度哪怕對她情意再深,親眼見到自己的夫人如此心狠手辣,不說休了她,自此也必將憎惡於她。
怎麼他……
瞧著是挺憤怒,可總覺得哪裡不對。
“阿姊——”
扭過頭,見阿姊麵容蒼白,仍處於一副失魂落魄的狀態,樊瓊林隻好吞聲。
罷了,且等等看,就不信今日之事對那兩人一點影響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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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子,女君說了,暫時誰都不——”
蕭元度不顧似霓等人主攔,直入主室。
“薑六娘!”
如雷暴喝陡地響起,薑佛桑扯下衣袖,將右手遮住。
起身麵向他,好整以暇:“夫主是來興師問罪的?”
雖然她動作很快,蕭元度還是瞥到了一截紗布,又看了眼一旁正在收藥瓶的菖蒲。
方才在瓊芝彆苑,自己驚怒之下出手,即便刻意收了力道,卻還是傷了她嗎?
沉默片刻,待要問問她傷情,見她一副無事人的樣子,怒從心頭又起,開口也變成了質問:“為何那麼做?”
“在回答這個問題前,夫主先回答妾一個問題,你與樊瓊枝何時相識的?樊瓊枝又是何時救的你?”
“此前我並未見過她,救我的是她的阿父,較為久遠,在洛邑時……”
近來這個問題屢被人問起,謊話重複得多了也變成了真話。蕭元度答得十分流暢,還有幾分不耐煩。
薑佛桑仔細觀察,並未從他臉上發現破綻。
可,就因為父輩的恩情,就將那人早早放在了心上,尋之還欲娶之?
又一想蕭家人的慣例,倒也勉強說得通……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何故要傷她了?”蕭元度目光微閃,同樣留意著她的神情變化。
雖然覺得不可能,但萬一呢?萬一薑六也保留著前世的記憶……
不!未等薑佛桑開口,蕭元度就對這個揣測予以了否認。
以她過往種種表現,尤其在巫雄期間,薑六絕不可能記著前世!
記著前世的薑六不會存任何仁慈之心,更彆說那些關心民生之舉!
“不清楚,”薑佛桑偏頭想了想,眸中帶了幾分疑惑,語氣卻又透著認真,“好像上輩子結了仇似的,見了她就控製不住自己。”
蕭元度心中最後一絲僥幸徹底破滅。
這倆人,初次相見,一個栗栗危懼如鼠見貓,一個卻必欲取其性命……
還能作何解釋?眼前之薑六,就是前世之薑六。
“夫主為何這樣看妾?覺得妾惡毒、心狠手辣?這一點夫主不是早就知曉麼,永寧寺——”櫻唇微微彎起,“觀音也好、蛇蠍也罷,薑七也好、薑六也罷,不都是夫主你搶來的?那麼又何必覺得意外呢。”
“夠了!”蕭元度怒聲打斷,眉心已擰成了死結,“你為何……”為何變得如此。
“夫主也說過妾最擅偽飾,夫主喜歡什麼樣的我?善良的,柔弱的,情深一片的?”薑佛桑搖了搖頭,“那都不是我,但也都可以是我,或者,今日所見之我才是真得我,夫主可還喜歡?”
蕭元度久久看著她,陷入深深懷疑之中。懷疑自己,懷疑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