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歪斜坐在圈椅裡,神色淡淡,眼神也並未看此處,對於錯音的事自然也不在意。
從人端了新溫的酒進來,似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樊姬。”
樊瓊枝眼皮一跳,起身接過,卻沒有立即給蕭元度端去。
雙手緊緊攥著漆盤兩側,心裡不停爭鬥著。
阿弟的話又在耳邊響起:“阿姊,咱們已是吃夠了苦頭,難道你還想再過回以前那種日子?倚上蕭五公子這座靠山,進蕭家是早晚的事,隻要能進蕭家,咱們便再不必擔驚受怕……”
憑心說,樊瓊枝也不想再過苦日子。
他們姐弟倆孤苦無依,能有個靠山怎麼不好呢?
更難得的是,蕭元度不似傳聞那般凶惡不堪,尤其待她們姐弟……尤其是她,溫柔或許談不上,耐心卻還是有的,跟彆人比的話這份耐心尤顯珍貴。
誰不希望自己是獨特的?樊瓊枝也不例外。
更何況,阿弟提醒得沒錯,這本就是他們的任務。
樊瓊枝也想要早點完成……其實已經完成一半了罷?那個少夫人不是已經歸了母家?
阿弟叮囑她要抓緊時機,趁虛而入。
樊瓊枝之前也被教導過,沒有男人能抵擋住溫香軟玉的投懷送抱。
然自五少夫人離了棘原,五公子更不怎麼往瓊芝彆苑來了。
阿弟絞儘腦汁把人找來幾次,樊瓊枝忍羞暗示,不知是話說得太含蓄了還是怎的,他都不為所動。
阿弟借機提了幾句與薑女有關的流言,他卻是立時黑臉。
五少夫人來瓊芝彆苑那回,他還隻是不甚有底氣的將她所作所為歸為誤會,而今是根本提都不許提了。
這讓樊瓊枝意識到,兩人的關係恐怕並不如外界所傳已至決裂之地,想要撼動五少夫人的地位怕是沒那麼容易……
不愧是傳聞中的薑女。
想起她,樊瓊枝又是一陣恍惚。
初次相見之後,她便做了個更為光怪陸離的夢,再之後就再未發過夢。
腦中那片灰霧似是被一隻手強壓了下去,隻餘一片空白。
困擾了自己好幾年的問題就這麼解決了,樊瓊枝鬆了一口氣,卻又有種說不出的悵然若失。
尤其夢裡那雙眼睛,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
樊瓊枝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強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
當下,她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想贏薑女許是不容易,但再難,她也不會放棄。
也不能放棄。
“五公子,”樊瓊枝跪坐在案側,斟了一杯酒遞過去,“今日天寒,喝杯熱酒暖暖身子。”
見他一徑盯著自己,也辨不出究竟是何意,樊瓊枝有些忐忑。
抬手碰了碰麵頰,羞怯道:“可是妾有何不妥?”
蕭元度沒言聲,支頤的手放下,接過酒樽,垂眸看著樽中酒,忽而扯了下嘴角。
樊瓊枝的心一點點提起,提到了嗓子眼。
就見他舉樽仰頭,將酒一飲而儘。
那顆心蕩悠悠又落回了原處。
接下來閒聊著問了些近來是否很忙、是否勞累、何時年假之類的話,又連著斟了幾樽遞過去。
蕭元度不鹹不淡應著,酒倒是如數喝了。
樊瓊枝一直留意著他,見甌中酒去了一半,他的眼神也不複方才清明,麵上不由浮出一絲欣喜來,大功既成的欣喜。
傾身貼近他,頭緩緩靠在他肩上,聲柔如絲:“五公子,今夜留下可好?讓妾伺候你……”
見他默然不語,樊瓊枝膽子愈發大了些,手緩緩撫上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