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因她生性單純,難保她不會被有心人給利用。尤其對方拿那人作餌,她很難不上鉤……
不管直接還是間接,若果扈長蘅的死真與佛茵有關,那麼佛茵遭遇流民的事也必然不會是意外。
也不知扈長蘅彌留之際有沒有留下什麼話亦或隻字片言?譬如放過佛茵、放過薑族之類……
愛子身死,扈成梁焉肯放過最大嫌疑人佛茵?卻沒再繼續報複薑氏一族,很難說沒有扈長蘅的緣故,不然實在找不出扈家高抬貴手的理由。
以上,種種,也使得薑佛桑對扈長蘅本人有種莫名的信任與好感。因為早在兩人謀麵之前,她就已經熟知了此人的品性。
為著佛茵的那份虧欠也好,為著他放過薑氏一族的恩情也罷,薑佛桑願意給予這份寬容。
然而這些又無法跟他提起,隻好道:“談不上寬不寬容。已逝之水,挽留是徒勞,回首亦是徒勞,唯有向前看。”
扈長蘅麵色一白。已逝之水,就像已失之人麼?
“我欲致蕭元度於死地,你也不恨我?”
“為何要恨你?”薑佛桑笑了笑,“站在你的立場,你與蕭元度有奪妻之仇,不死不休也是應當。你們都是北人,劫奪婚之俗不就是如此麼,彼此都該習慣才是,這裡麵又有我什麼事呢?那是你們之間的事。就像我不能要求他不搶婚一樣,我也不能要求你必須放下仇恨,那是你們之間的事——”
他搶婚,他複仇,誰都有選擇,從始至終,沒有任何人問過她的意見,也無需問她的意見。
隻是後果卻需她來承受。
若蕭扈兩家結為死仇,二州之地再起戰火,屆時被釘在恥辱柱上的是她,什麼樣的人路過都可以朝她吐一口唾沫,再罵一句紅顏禍水。
棘原城裡至今都有人如此稱呼她,包括與蕭家有往來的那些大族,明麵上尊稱一聲“少夫人”,背地裡“呸!狐媚禍水!”
搶婚的蕭元度不會被議論一句,即便談起,賦予他的也是榮耀與誇讚,因為他搶了崇州刺史的兒婦,他比一般人都厲害。
可她又禍在哪裡?被搶之前,她甚至都沒見過蕭元度。
回過神,頓了頓,“隻希望七公子明白一件事,不管蕭元度是生還是死,咱們之間都沒了可能。這一點想必你也是清楚的,首先,尊君尊堂就不會接受我,不是麼?”
若然能夠接受,就不會有昨夜那枚趁亂奔她而來的暗器了。
“那人已經處置……”
“他們也隻是聽命行事。”
扈長蘅啞然片刻。其實他心裡何嘗不清楚?
一直以來南全為他遍尋“靈藥”的事雙親都是知曉的,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未乾涉。那時對於他們而言,用什麼藥不要緊,隻要兒子能活下來、不出家便好。
然而當他真得活了下來,也不打算出家,有些事就變得複雜了。
“若是我脫離扈家,咱們一道南下——”
這話扈長蘅先前便說過,待她身體養好,他們就去比京陵還遠的地方,尋一處世外桃源定居。
願景很美好,跟薑佛桑的打算也有不謀而合之處。
不同在於,她很清楚,這亂世之中是沒有世外桃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