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度擱在膝頭的手鬆了又緊,想說些什麼,偏嗓子眼堵著,一個字也出不來。
正糾結,聽她道:“妾這般情況,隻會拖夫主後腿,夫主若有急事,不妨先行,留幾個府兵給妾就好。”
所有的翻湧儘皆冷卻,蕭元度眼望她,心想,就這麼不想見到我?
“誰跟你說我有急事?”
不待她再開口,站起身,背對著她硬聲道:“我不急,你好好養病。”
撂下這句,便出了屋室,步子邁得很大,心境顯然不平靜。
薑佛桑那句話其實並未多想。
她清楚與蕭元度一道會更安全些,卻也知道自己經不住折騰,她總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那蕭元度若有急事,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分作兩路……
就在這時,小環走了進來。蠟黃的臉哭花了,又變成初見時的那副怯怯模樣。
到了跟前,噗通趴地上連給她磕了好幾個頭:“少夫人,隻要你彆賣婢子,婢子什麼都聽你的!”
在此之前,小環眼中的主人是五公子,因為是五公子讓人將她買回的。誰買的她,她就給誰辦事,服侍少夫人、彙報少夫人的情況就是她要辦的事。
可惜沒辦好,五公子讓人今日把她送去城中人市,另換一個機靈些的來。
小環不想再被賣,她才吃了幾天飽飯,誰知道還會不會再碰到這麼闊綽的主家。
幸而少夫人醒了,少夫人把她留了下來……
小環現在知道了誰才是說話算話的那個,她想好好跟著少夫人。
雖然她懂得不多,隱約也知道表忠心的意思。
“以後少夫人要婢子做甚,婢子就做甚!婢子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薑佛桑本來隻覺好笑,目光落在她臉上,見她稚嫩的臉上一片堅定,漆黑的瞳仁隱隱透出些義無反顧來,不由一怔。
“當真?我讓你做什麼你都肯?”
小環重重點頭。
“若是……殺人呢?”
小環愣住,抬頭看她,見她唇角綴著輕笑,似是玩笑卻又透著認真。
她遲疑著問:“能一直有肉吃嗎?”
笑意淡去,薑佛桑看著她,沒說話。
小環慢慢垂下頭,忽又抬起,眼底燃起兩簇火苗:“婢子願意!”
薑佛桑靜靜打量著她。
和小環相處不到半日她就發現了,小環有一種不分黑白不解善惡的“淳樸”,言辭間常透出些天真的殘忍,而她本人卻不自知。
或許跟她的遭際分不開,又或者天性如此。
這種性情,自有壞處,也有其好處。
薑佛桑想了想,道,“你之前說過,你不喜歡原本的名姓,那以後便叫重環罷。”
小環高興道:“謝少夫人賜名!”
小環自此改名重環。
經了這番風波,頭腦較之以往反而靈活了,做事也更加用心。
薑佛桑待她卻不似先前寬和,但有做錯的地方,會毫不留情指出。
錯著錯著也便不怎麼錯了。
薑佛桑身邊有了重環服侍,自然不再需要彆人,蕭元度也再沒來過。
如是又過了兩三日,車隊重新出發。
儘管薑佛桑說了無礙,車內也鋪上了厚厚的墊褥,路上行進還是十分緩慢。
行了七八日,才到秦州東部邊境。
這夜不得已露宿荒郊,恰逢上元節。
薑佛桑已準備歇下,休屠突然來找:“少夫人,屬下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