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媄瞧了眼侍女紅豆,紅豆羞愧垂頭。
鬨親結束,置青廬的小院便就落了鎖,聽聞府中出事,紅豆本是要去叫自家女君的,卻被原本的一等侍女阿姿攔了下來。
阿姿道:“新婦既入青廬,翌日方得出,若半道出來,必招不幸。”
紅豆便就遲疑了。若非鐘媄隱約聽到動靜,今日真就要吃個暗虧。
“罷了,以後再說與你聽。”隨即注意到她右手牽著的蕭元瓏,“表、姑妹怎地失了魂一般?”
就連後頭跟著的蕭元瓏的乳母和侍女也是如此。
與薑佛桑對了下眼神,很快反應過來,吩咐紅豆和另一個貼身女侍阿葵,“你們送八娘子回去。”
蕭元瓏卻突然握緊薑佛桑的手,仰頭,戰戰兢兢地問:“五嫂,七兄還能救回來嗎?阿母她,她還要我嗎?”
薑佛桑心口一窒,彎腰摸了摸她濕漉漉的發頂,略過前一問,柔聲道:“你阿母隻是一時受激,心神失守,才會認不得你。她說得那些話你也不必往心裡去,回去睡上一覺——”
“一覺醒來阿母就能好?”
薑佛桑頓了頓,點頭,“會好的。”
蕭元瓏又往後園方向看了一眼,隨紅豆和阿葵離開了。
“五嫂,”蕭元奚一臉憂色,隱隱透著難過,“七弟當真已經遇害了?”
鐘媄跟著問:“怎麼都說是尹姬殺的,那可是她親子,竟有母親下得了這個狠手?”
薑佛桑道:“我所知也不多,不過——”
三人邊說這話邊往後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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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中除了豳州豪族,還有他州來使,相州刺史甚至親至賀喜。前者可交給子侄,後者則由蕭琥親送,所以姍姍來遲。
隨著他的出現,湖心亭內死一般寂靜,除了啜泣聲,雅雀不聞。
蕭琥看了眼佟夫人懷中的七子,眼中閃過一抹沉痛,轉頭嗬斥曹管事,“還愣著作甚!”
方才沒有強來,是礙著佟夫人主母之身,現下主公都已發話,曹管事再無顧忌。
在他的示意之下,幾個孔武有力的侍從圍攏過去,直接上首,打算硬扯開。
“啊!啊!!”
佟夫人瘋了一般,一隻手抱著蕭元貞,另一隻手胡亂揮動著,不許那些人近前。
“阿瑕,你在做什麼?!”
眾人循聲望去,發現來者是鮑老夫人。
上了年紀的人受不得吵鬨,早早就去客院歇下了,想是才聽了消息。
薑佛桑打量著她,比之前回見麵她似乎老了許多,一手拄著杖,由孫女佟茹攙扶著,腳步拖滯,不似以往硬朗。
看來長子的死以及佟家的近況對她打擊甚大。
鮑老夫人先是到了蕭琥跟前,一聲女婿才將叫出,看清蕭琥臉色,急忙改口,“使君,阿瑕她一直視七公子如己出,那麼好的一個孩子,說沒就沒,便是老婦我想想都心痛,況乎她?阿瑕是失了智了,才會胡言亂語,使君萬勿當真。”
抬袖擦了擦眼淚,見佟夫人還在呢喃“勿碰我兒”這些,走過去劈臉打了她一巴掌,怒斥:“我看你是昏了頭!七郎是尹姬所出,你生的是八娘!”
不知是這一巴掌的威力還是被鮑老夫人的話刺了心,佟夫人遲愣愣看了她一會兒,眼神竟慢慢露出幾分清明。
“不,你說得不對。七郎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才是他的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