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夫人突然仰頭大笑起來。
笑聲淒厲,聽者無不毛骨悚然。
就在此時,有人疾跑而來,嘴裡喊著大公子。
是卞氏的貼身侍女,一臉惶急,上氣不接下氣:“女君、女君一時情急,動了胎氣……”
自從蕭元胤被解職在府思過,卞氏便常常胡思亂想,經不得絲毫風吹草動。即便蕭元胤陪伴在側並再三安撫也無用,今日之前她就諸多焦慮,怕他再受佟家牽累見罪於父親。
即便侍女沒明說,蕭元胤也猜得出來,定是卞氏聞聽了此事。
一時憂心如焚,怒道:“不是讓她靜養?為何會傳至她耳中?”
侍女支吾:“女君一直打聽……”
看著眼前亂象,又看了看父親,蕭元胤強忍著沒動步。
問清醫官和穩婆都到齊後,稍稍放下心來,“你且去,有消息隨時來報。”
侍女欲言又止,最後道了聲“諾”。
蕭元胤睇了眼親隨,親隨會意,同侍女一道去了。
薑佛桑將這些看在眼裡,目光與蕭元度相接。蕭元度微點了下頭,大抵是想說他已做好安排,會盯著蕭元胤及其身邊人。
“阿母,我的好阿母啊……”佟夫人的笑聲終於停下,陡地變臉,狠啐了一口,“偏你壓根不配為人母!”
“你、你……”鮑老夫人幾乎喘不上氣,一旁的佟茹卻緩緩鬆開了手,從薑佛桑所站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她微微勾起的嘴角。
“我曾無比羨慕阿姊,甚至有些許嫉妒,嫉妒她能得你們疼愛。不像我,從小到大都是不被注意的那個,灰撲撲的躲在角落無人問津。
“我曾百思不得其解,做父母的,何忍這般厚此薄彼?後來我才看清,雖都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可肉也分值錢不值錢。
“若為男兒,便是再不學無術,也是值錢的;若為女兒,隻要能為家族帶來益處,也能得你們幾句誇讚、一個好臉——這是阿父一向的衡量標準,賢惠如你,自當夫唱婦隨。
“能得阿父歡心的便能得你歡心,不得阿父喜歡的便隻能得到你的冷眼與責罵。阿姊最為機靈,常纏著阿父,不許他去其他側庶那裡,所以你常讚阿姊貼心……
“你一輩子就為個男人活,眼裡何曾真正有過你的骨肉?何曾有半點為母之慈?!他說什麼,你便做什麼;他倒了,你便也沒了主心骨。
“既如此,既然孩子隻是你固寵的工具,又何必生我!
“你口口聲聲念著阿姊,你是否還記得阿姊的模樣?”伸手一指蕭琥,“你隻是利用她來綁住豳州最有權勢的男人,你生怕彆人取而代之,斷了佟家的風光與榮耀!”
鮑老夫人指著她,直哆嗦:“瘋了、瘋了……”
“你既說我瘋了,那我何妨再瘋一些?”佟夫人咯咯笑,“阿母,鄔氏究竟怎麼死的?她因生孩子得了血虧之症,你借著探望外孫之名,噓寒問暖,並送上養血的土方,還不辭辛勞親自煎給她喝,讓久缺關懷的她感喟在心——”
鮑老夫人忙對蕭琥解釋:“老婦敢指天發誓,那些都是真正養血的好物,並無任何不妥!”
“能殺人的豈止是毒藥。”佟夫人道,“物無毒,耐不住人心有毒。她為何鬱結於心?你都與她說了些什麼?阿母不是總防著我麼,我曾跟你去見過她兩次,你怎麼就給忘了?”
蕭元胤麵色一變,不可置信地看向鮑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