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中的男女,恨不能時時刻刻黏在一起。
山中相見終歸不便,每次外出都要絞儘腦汁,能用的借口都用儘了,阿母派去的幾個仆婦起了疑心,看得她愈發緊。
薑佛茵每日鬱鬱、不思飲食,連玠甚為心疼,在又一次見麵時提出了要把她接出去安置。
陷入愛河的人是沒有任何理智可言的。
自從知道他也像自己把他放在心底那般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一刻,所有顧慮就都拋到了腦後,縱然是刀山火海,她也會毫不猶豫往下跳。
更何況,他不是刀山,也不是火海,是她心慕的郎君。
薑佛茵義無反顧奔他而去。
她知道阿母必不會同意的,所以與連玠的一切往來都瞞著阿母的人。
唯有貼身侍女鈴鐺知曉,走時也隻帶了一個鈴鐺。
連玠在興平城內置辦了一座彆苑,遠離京陵,遠離一切是非煩擾,兩人同起同臥,如神仙眷侶一般。
然而好景總是不長,京陵來信,催連玠回去。
那時他們還不知替嫁之事在北地已經鬨開,連玠不好帶她同歸,薑佛茵也懼怕阿母,更不想聽阿母安排嫁去外郡,兩人便約定,連玠先回京陵,等做好安排再接她回去。
薑佛茵沒問他所謂的安排是什麼,是讓她入府做側室?還是仍居於外宅?
她不是不清楚兩人之間的差距,正因清楚,所以她從未奢望過嫁進連氏。
於她而言,能這般日夜相守就已足夠。
連玠走後,日長似歲。
以為年前他還會再來興平一趟,誰知未等來連玠,卻等來了阿母。
她一聲不響離了青屏山,從人尋不到她,自然要報知薑府。駱氏趕到興平,已找了她近三個月。
最初還以為主仆兩個山中遊玩時不慎墜崖……駱氏倒寧可如此!
那段時間薑佛茵掩著耳朵讓自己沉溺在與連玠的恩愛中,不敢去想太多,尤其不敢想象阿母知道了會如何。
她想著,此處隱蔽,阿母找不到,便不會再找。
等回了京陵,等連玠把她安頓好,阿母的火氣消了,她再磕頭賠罪。
大不了罵她一頓或者打她一頓……還能不認她嗎?
駱氏風塵仆仆而來,咬著牙,肉眼可見的氣怒。見麵二話沒說,狠狠給了她一耳光,而後就要帶她走。
薑佛茵被打懵了,回過神,噗通跪倒在地,抓著她的衣裙哭求。
“我不走!阿母,我與他已經……你成全了我罷!”
駱氏隻覺血衝頭頂,扶著額,趔趄後退數步,被跟來的仆婦扶住。
薑佛茵嚇住了:“阿母!”
“怪我,怪我把你給慣壞了……”駱氏喃喃著,急喘了幾口氣,睜開眼,“我隻問一遍,你跟不跟我走?若是不走,你以後就沒我這個阿母,我也生不出你這種辱沒家風的女兒!”
攙扶駱氏的仆婦跟著勸道:“七娘子,你這回……實在是糊塗!聘為妻、奔為妾,便是那些寒門小戶女也深以為恥。趁事情還未傳回京陵,知道的人不多,快隨夫人走罷,連家郎君那夫人自有計較,就當此事從未發生過。”
薑佛茵聞言卻是拚命搖頭。她好容易盼來的,怎麼能夠當做沒發生過?
駱氏臉色隱隱發青,揚手要再打。
薑佛茵哭道:“阿母,你便是打死我,我也隻要和他一起。我不在意名分,我隻要與他一起!你若硬要拆散我們,我寧可一頭碰死!”
駱氏高舉的那隻手緩緩垂落。
終於未再說什麼,失望至極地看了她一眼,帶著人走了。
隨後,那個仆婦回轉來,遞了句話給她:“夫人言,薑家無自甘墮落之女,薑家七娘將永居青屏山中清修。”
言外之意,是不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