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屠又想起五公子方才的眼神。
那觸目驚心的恨意……是衝著誰?
難不成是少夫人?
五公子恨少夫人?!
休屠為自己的這個猜想感到震驚!
但越想越覺得,沒錯!就是這樣!
公子縱使真地放下了與少夫人的過往、打算另娶,娶便娶,何至於那般決絕?就連祭奠也不去了。
改天換地的扶風院、被填上的那個魚塘,還有重門深鎖的東城彆苑……他似乎想把少夫人留下的痕跡全都抹掉。
現在更是連提都不許再提。
此前休屠一直摸不著頭腦,到此刻才恍然大悟。
這不是恨又是什麼?
甚至不單是恨,簡直像是恨之入骨。
可,為何如此?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明明攻打相州之前都還好好的……
休屠捶打著腦袋,仔細回想。
能牽動五公子心神的唯有與少夫人相關,然而從去歲到今年並未發生什麼特彆的事。
喔,倒也有一樁。
去歲下半年,要提早布置對相州用兵之事,因此錯過了少夫人祭日。
但也隻晚了幾天而已,五公子仍舊是趕了去的。
本也不算大事,少夫人的阿母不也因事耽擱了?
往年少夫人祭日前後,裴府都要在出事那一帶設水陸法會,場麵蔚為壯觀,沿途遍施飲食,以超度少夫人亡靈。
去歲祭日臨近時,裴太守偶感風寒病倒了,柏夫人忙著照料,便沒顧及法會之事。不過隨後也讓人補上了。
偏公子好似不太高興,不知是自責還是怎麼。
在那之前,怕觸及他痛處,大家都儘量避免在他麵前提及少夫人。休屠嘴快,偶爾提起,五公子也不見如何。
但自那次祭日之後,每當他說起少夫人,五公子就會陡然沉臉,眉頭緊皺,整個人變得極其、極其……總之就變得很奇怪。
南地那邊每隔些時日就會有飛書送至,在圍攻繚陽之前又收到一封,公子看過之後態度就更奇怪了,像在極力壓抑著什麼,整個人有如隨時都會爆發的悍雷。
休屠本能感知到危險,越來越不敢在他麵前提少夫人三個字,
可那封密報他也看過,隻簡單羅列著裴府諸人元日期間的大致動向,譬如去佛寺祈福、去燈會觀燈……都很尋常。
那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休屠捶破腦袋也想不出症結所在,乾脆作罷。喚來坐騎,快馬加鞭出了太岐塢。
“公子!等等我呀!”
既然續娶已成定局,他想問問五公子,等娶了新的少夫人,還能不能準他每年去南地祭拜菖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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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重陽又至。
登高野宴之後,慣例又去了彤雲馬場。
女眷們乘軺車在草場上遊玩了半晌,聽到呐喊歡呼聲從射箭場那邊傳來,知道正頭戲開始,便也陸續聚了過去。
年輕兒郎們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各自分好隊列,就等牧丞敲響銅鑼。
蕭元度也在其中。
他已過了爭強鬥勝的時候,本沒心思摻和,怎奈他如今但凡出場就是眾目所集,哪裡躲得過?被蕭彪和蕭紹兩個硬拽著下了場。
一番角逐之後,毫無懸念的,仍是蕭元度拔得頭籌。
牧丞將彩頭奉上,是一套名貴的玉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