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華漆黑的眼睫輕扇了扇,隻看了青菜一眼,忽然默默撇開臉。
洛嬌:“……?”
說好的餓了呢?!
她瞪圓了眼,筷子夾了一塊油亮亮的紅燒肉遞過去,凶巴巴道:“吃!”
沈昭華眼睫低垂,緊抿著唇,一副堅決不吃的樣子。
洛嬌:“……”
你他媽竟然還挑食?!
他忽然抬起眼眸,湛藍的眼睛望向她,漂亮的像是天上的銀河星空,眼底一片瀲灩迷蒙:“想喝酸梅湯。”
洛嬌:“……”
把你能的!
洛嬌放下筷子,冷漠臉:“渣男不配喝酸梅湯。”
卻見他默默垂下眼瞼,抿了抿唇角:“那,想吃糖。”
洛嬌一動不動,冷漠臉:“渣男不配吃糖。”
沈昭華眼睫微顫著閉上,模糊不清的呢喃:“疼。”
洛嬌斜眼睨他,冷漠臉:“疼你活該。”
他抿著唇,委屈的不說話了,又似乎是虛弱的說不出話來,半晌沒有回應,空氣裡許久寂寂無聲。
洛嬌低頭看了一眼,他胸口的血液幾乎流的乾涸了,滴滴答答沿著床榻往下淌,滿眼都是紅。
窗外大雨劈裡啪啦往下砸,伴隨著雷聲轟鳴,房間裡冷得要凍死人。
她猶豫的攥了攥匕首。
就算她不動手……應該也活不下來了吧?
忽然,臥室外的大門傳來一陣沉悶的“咚咚”聲,一個熟悉的溫和嗓音響起:“昭華大人,請問您在嗎?”
洛嬌:“……!”
白風怎麼來了?!
與此同時,門外“嘎吱”一聲響,門推開了。
洛嬌:
“……”
糟糕。
她好像忘記鎖門了。
白風見門開了,嗓音微微頓了一下,疑惑的往屋裡望了望,抬腳向前走去:“昭華大人?……您在嗎?關於那份獻祭圖紙,我還有些地方不太懂。”
不行!
不能被他發現!!
洛嬌嚇得渾身一激靈,猛然站起身,慌忙扭頭張望了下,視線落在床邊的窗戶上,轉身就想跑——
“刺啦。”
衣角卻忽然傳來一股拉力。
她低頭一看,衣角被一隻蒼白的手緊緊攥住,床上的人卻沒有醒,閉著眼低低呢喃:“……糖。”
洛嬌:“……”
洛嬌:“我沒有糖!你放手!!”
那手死死的揪住她的裙角,掰都掰不開。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洛嬌急的“啪”的一聲拍在他的手臂上,連打了好幾下,手臂都要拍紅了,他卻仍然固執的不肯鬆手,嗓音卻輕極了:“……糖。”
洛嬌隻好無奈鬆了口:“好好好,明天!明天給你帶糖!行了吧?!”
那手這才輕輕垂下來。
沈昭華闔上了眼,眉目清冷,臉色透明的仿佛窗外月光,沒了聲息。
洛嬌慌忙拉過棉被替他蓋上,遮住胸口床前的大片血跡,從窗戶那裡翻出去。
“吱呀。”
白風推開臥室門,視線往床上一望。
床上的人閉目睡著,神色靜靜,窗戶開了半扇縫隙,冰涼的雨點從窗外漏進來,夜雨淒淒。
白風愣了愣,連忙低頭,帶上門出去:“抱歉,打擾您了。”
房門關上。
臥室裡寂靜無聲,隻餘雨聲不絕。
*
洛嬌從窗戶翻出去,外麵黑的滲人,隻聞雨聲,她拔腿就沿著長廊往回跑。
幸好這裡是一樓,不然她非得摔斷腿不可!
洛嬌一路狂奔回彆墅四樓,將那把青銅鑰匙偷偷放回去,旋即回房間鎖了門。
結果剛回了房間,她又開始後悔。
唉。
剛才就應該一鼓作氣的剁了他!
雖說流了那麼多血,按理是沒可能活了。
但是……也不知道白風會不會發現?如果發現肯定會救了他,必定也會尋找凶手,那豈不是就查到她頭上來了?!
洛嬌憂傷的拍著腦殼,往床上一躺。
窗外狂風呼嘯,驚雷乍起照亮夜
空,四野茫茫的雨聲不斷,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空放了晴。
洛嬌早早起來,推著白風的輪椅來到大廳,攻略者們都已經集合了,四位隊長都在,而大家目光詭異,正頻頻望向楊隊長的——
禿頭。
啊不……腦袋。
隻見那光滑如鏡的禿腦袋上,今天竟冒出一層短短的黑色毛茬,直愣愣的,數量也有些稀少,但楊隊長已經激動地快哭出來了。
天啊!
簡直不可思議!
他在頭上擦過油,抹過薑,貼過狗皮膏藥,通通不管用,沒想到今天——
竟然老樹發芽,枯木逢春,煥發新生命的活力了!
我不禿了!!!
所有人目光詭異,大家都知道禿頭是楊隊長的天賦缺陷,這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方子,竟然連天生的禿頭都能治?!
楊隊長自己也很奇怪。
他昨天思來想去,一切都與平日沒什麼不同,隻除了——多喝了一碗酸梅湯。
萬萬沒想到——
一碗酸梅湯竟有如此奇效!!
楊隊長扭頭看見洛嬌來了,頓時激動地上去表示感謝,並熱情的跟她討論生發秘方,臉上寫滿了欣慰。
洛嬌:“……”
好的,她知道是自己的天賦了。
眾人在大廳裡等了許久,直到太陽都高高掛升起,卻始終有一個人缺席——
沈昭華。
大家麵麵相覷,一陣小聲的竊竊私語:“昭華大人去哪兒了?他平時不會遲到呀!”
“是不是有事耽擱了……”
“不清楚啊,四位隊長怎麼說?要不要派個人去看看?”
洛嬌:!!!
臥槽!
他不會血流而死了吧?
那嬌嬌現在是不是該跑路了?!
眾人一臉茫然,白風也很茫然,昨天見大人不是好好的嗎,睡眠質量上佳,怎麼吵都吵不醒呢!
他遲疑道:“要不然,我們去看看吧。”
眾人紛紛應是,結伴朝門外走去。
洛嬌立刻警惕地豎起耳朵,開始不動聲色的戰略性後撤。
正在此時,大廳門外卻走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寬肩窄腰,白色襯衫長褲,利落的黑色軍靴,隻臉色有些微微的蒼白,眉目清冷,淡淡的瞥了一眼眾人:“做什麼?”
眾人立刻嘩啦啦退了回
來,齊聲喊:“昭華大人好!”
洛嬌逃走的腳步立刻頓住,驚疑望著他,視線往胸口瞥了好幾眼。
這竟然都不死?!
生命力比小強還頑強!
沈昭華靠在門邊,抬手掩嘴咳了一聲,眼瞼微垂,嗓音聽不出喜怒:“所有人去校場,進行一對一比鬥。贏了的一半人,下午隨我出門進行任務。”
洛嬌頓時心中一緊——
任務?
他們下午要出任務?!
不行,她也得跟上去看看!
她連忙跟上眾人的腳步,往校場走,旁邊有個陌生攻略者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一個女仆……也要參加?!”
洛嬌:“……”
她扯了扯身上的粉色小裙子,冷笑一聲:“怎麼,看不起女仆啊?”
旁邊,卻忽然傳來一個清冷的嗓音:“我說的可以參加,是指這莊園裡的所有人。輸了的一半人,在莊園布置獻祭法陣。”
他頓了頓,漆黑的瞳孔微微掃視一圈,嗓音陡然銳利起來:“弱者,不配留下。”
眾人齊齊高呼一聲:“是!”
沈昭華這才抬腳往校場走。
洛嬌走在身後,忽然矜貴的揚起脖頸,驕傲道:“我不會輸。”
沈昭華腳步頓了頓,忽然回眸望她一眼,眼眸如同深邃的黑曜石,靜靜地看著她:“我知道。”
他道:“你從不是弱者。”
洛嬌微微一愣,他卻轉身走遠了。
天上日頭毒辣的曬著,好似要將人身體裡最後一滴水分都榨乾,眾人抽簽兩兩分隊,相互比試,決出最後的勝利者。
四位隊長拉著大嗓門吆喝著,唯獨沈昭華坐在陰涼的樹蔭下,一把青色竹椅,一壺新沏的熱茶,養生保健的仿佛八十歲老頭子。
他臉色泛著微微的蒼白,手端著一杯天青色茶杯,闔目躺在竹椅上,似乎是睡著了。
比試很快就得出結果,洛嬌贏得輕鬆,成功拿到了隊員的資格,令她出乎意料的是,周芸竟然也在,同樣拿到了一名外出資格。
也對,周芸有係統獎勵的天賦,確實比普通攻略者要強上一籌。
她最近低調很多,贏了比試就匆匆離開了。
雷吼粗著嗓門,在不遠處吼道:“贏了的人,跟我來這裡集合!輸了的人,去白風隊長那兒報道
!”
眾人列隊離開校場,去大廳休整吃飯。
她看見白風推著輪椅到沈昭華麵前,他手裡拿著一卷薄薄的羊皮紙,麵色略有疑惑:“昭華大人,關於這份獻祭法陣,我還有些問題……”
沈昭華卻忽然抬手製止了他:“下次再說,先按圖紙上來做。”
白風愣了下,想說什麼又閉上嘴,神色雖有不解,但還是轉身離開。
洛嬌連忙顛兒顛兒地跑上前去,要去幫白風推輪椅,剛經過樹下,身後卻突然響起一道淡淡的嗓音:“等等。”
洛嬌:“……?”
她扭過頭,奇怪的望著沈昭華。
沈昭華微微睜開眼睫,放下手中的茶杯,“吱呀”一聲,俯身從青色竹椅上站起來,漂亮的丹鳳眼望過來:“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洛嬌:“???”
滿臉茫然。
沈昭華一頓,抿了抿唇角,靜靜望著她:“……糖呢?”
洛嬌:“……”
你他媽竟然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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