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e。”克裡斯聳聳肩,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無奈,像是也覺得他所說的這件事情聽起來不太那麼容易實現。
“這樣說或許會聽起來非常自私,但貝爾先生。”
克裡斯從沙發上撐起身,雙手交疊在一起:“但是這其實是一個懇求,拜托了,無論如何,請留在他身邊幫幫他。”
“雖然他已經成年了,但他做的那些事情依舊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讓人沒辦法不擔心。”
“他控製不了他自己,但他不會傷害任何人,他隻會傷害他自己。你知道嗎?或許你能教會他,該怎樣…自私一點。”
…
明明鏡子中的是一雙冰藍的剔透的眼眸。
但...
卻好像沒有光亮。
他並非在水麵之上,而是在水麵之下。
他透過薄薄的冰層,仿佛就能感受到那溫暖的光芒。卻無法掙脫冰層到水麵上去。
依舊冰冷,直到氧氣被徹底耗儘。
弗雷德閉上眼睛。
他感到無邊的黑暗。
看到他自己的眼睛,他就仿佛是看到了海洋一層薄冰。
可閉上眼睛,那黑暗就像是一隻巨大的手,扼緊了他的喉嚨,讓他一點點窒息,讓他在黑暗之中一點點放棄。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覺得他需要一把刀,他無法控製自己。
他隻能用一些疼痛來轉移靈魂之上的疼痛。
他儘可能地想要告訴自己貝爾並不怨恨他…又或者彆的什麼。
但…他努力搖了搖頭,貝爾不會的,他不會因為自己那樣…
他捂住了耳朵。
他甚至不敢看報紙。
沒有人會喜歡他。
如果死掉的話,會不會…
他腦海中莫名其妙地閃現過些什麼。
人們總是在一個人死去之後才認識到他的重要性?
如果他死去的話。
如果那樣的話,是不是所有人都會愛他呢?
死去的話,他會被原諒嗎?
弗雷德猛地睜開眼睛,他簡直不知道自己剛才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那是不可能的,死亡才不能解決問題。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再一次凝視著鏡中的自己,他飛快地搖了搖頭,被咬的甚至有些青紫的薄唇微啟:“你做不到。”
他無法再次那樣用死亡讓自己解脫。
他舍不得。
“再堅持一下。”
修長白皙的手指觸摸著鏡中自己的臉龐:“他說他…永遠都不會離開。”
薄唇唇角勾起,他勉強地衝著自己笑了笑。
可那雙眼睛就像是在一瞬間有了光亮。
“你可以做到的。”
然後就像是變回了一個正常人一樣,沉默著收回了手,理了理衣領,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
他垂下眼眸,平靜地打開身後的門。
…
“醫生是這樣說的嗎?”貝爾挑了挑眉,卻也覺得不那麼讓人意外。
如果弗雷德能夠稍稍自私一點,更多的愛他自己…
克裡斯點了點頭:“其實這裡有一個很簡單的矛盾。弗雷德想讓所有人都喜歡他,尤其是你,他對你抱有著更加強烈的情感。弗雷德的占有欲很強…唔,一時不知道該怎樣說明,我舉個例子。”
克裡斯舉起勺子,順手從瑪麗的杯子中撈起她的勺子:“弗雷德很喜歡你,而且他的占有欲很強烈。但這時如果有一個…隨便是男是女的人,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你覺得…他會潛意識希望所有人都喜歡他,因此默默退出,還是,你覺得他會無法忍受宣告他的主權,讓一些其他的人憎恨他,厭惡他呢?”
他手中的勺子分彆忠實地扮演了弗雷德和貝爾的角色,一個勺子猛地踢翻了紙巾盒,將另一個勺子緊緊壓在了身下。
貝爾愣了愣。
這確實對他來說是一個全新的角度。
而且他可以絲毫不費力地就想到結果究竟會是怎樣的:後者。
這樣的自私嗎?
貝爾思索著。
如果是後者的話,哪怕這些人真的厭惡他的話,弗雷德也完全不會在乎吧?
克裡斯這樣的話,有些像他曾經和弗雷德說過的那些。
世人的意願總有相反的時候,弗雷德無法顧及所有人的想法,換一句話說,永遠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他,因此他要麼好起來,要麼永久地活在痛苦之中。
如果…
如果弗雷德能夠自私一點的話。
貝爾想應該沒有人會因為贏過了情敵而感到沮喪吧。
這樣的比喻雖然有些奇怪,但事實卻的確是這樣。
貝爾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指節:“我想還是必須讓他先把自己擺在第一位,他得有自我的意識。但無論如何…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