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抱琴就想著賈元春好不容易爬到高位分,高位分的妃嬪,那就是不同於一般的妾室。要是主子能生下皇子,以後還能更加尊貴。
真的,抱琴那時候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可能是因為她從小就生活在榮國府,從小就聽那些人說關於賈元春的話,從小就為賈元春這個主子考慮。所以她總是不覺得賈元春有錯,總覺得是彆人不尊敬賈元春,可慢慢的慢慢的,問題就越來越多。
一個兩個的……這都鬨矛盾,親戚之間,關係惡化,賈元春就真的沒有一點錯嗎?
隻是那時候再醒悟已經來不及,抱琴也知道就算主子知道問題的所在,依舊會選擇那麼做。因為主子沒有彆的選擇,主子是賢德妃,卻不得寵,也沒有再懷孕,身體又跨了,所以主子就想更努力地去為賈寶玉鋪墊好一切。
可以說賈元春在宮裡經曆的一切讓她漸漸扭曲,要是沒有賈寶玉寵妾滅妻被告到皇帝麵前,如果賈寶玉沒有發生那麼多事情,也許她還能活得長久一點。
在賈元春死前的前兩天,賈元春問抱琴,“想出去嗎?”
“不想!”抱琴扶著賈元春站在大殿門前,她知道自己不能出宮了。她在宮裡待了那麼久,知道的也多,彆看主子問她想不想出去,可她明白主子不可能跟皇帝或者皇後說到這一點。
她的主子不可能再去消耗死前的那麼一點情分,主子或許已經察覺到什麼了吧。
主子想要熬過正月,可思除夕過後,主子的身體就越發不好起來。
抱琴堅決地說‘不想’,那是她還想活著。要是她說‘想出去’,主子不可能去說放她出去,但是主子能說讓她陪葬。
陪葬啊,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抱琴自認為自己還算是一個忠心的丫鬟,陪葬這種事情,她還是不想去做的。哪怕在宮裡孤苦,那麼她的家人也就不會那麼傷心。
其實,她也知道她的家人應該不會多傷心。可是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還想活著,也許會苦一點,因為她曾經是賈元春身邊的心腹宮女,也曾經嘲諷過彆人,所以日子難過一點,那正常。
賈元春豈會不知道抱琴想要出宮,她不可能去求人放抱琴出宮。宮裡的宮女也沒有那麼容易出宮,就算宮裡每年都會放一批宮女出宮,也不是什麼人都有機會。
“就在這宮裡吧。”賈元春道,“替本宮看看那些人以後都過得如何吧。”
“是。”抱琴點頭。
抱琴還是有些憂心,憂心賈元春讓她陪葬。好在賈元春沒有真的那麼做,賈元春死了,那些妃嬪因為升位份的時候開心的時候,在賈寶玉的親事不順的時候,賈元春沒了。
那時候,抱琴眼睛是紅了,沒有淚水,也得有淚水。她內心是真的難過,難過到深處,有些流不出眼淚。
賈元春的喪事辦得很寒酸,不是按照妃位辦的。
抱琴什麼都不能說,隻能乾看著。
在賈元春去世會後,抱琴在宮裡的日子就沒有那麼好過了。像她這樣伺候過賈元春,還對賈元春那麼忠心的,誰敢用啊。
賈元春當初在後宮也算是樹敵眾多,那些人當然不用抱琴。哪怕當初站在賈元春這邊的嬪們也都沒用抱琴,抱琴去當了灑掃宮女,再後來,就到了一個位份低的美人那邊。
那個美人住在皇宮的偏僻角落,平日裡也沒有什麼人來,怪冷清的。
好在那個美人沒有折騰抱琴,也就是當抱琴是一個普通的宮女。那個美人雖然不得寵,卻也知道當宮女的難免就有身不由己的時候,還有就是抱琴已經如此艱難,也沒有必要再為難對方,反正自己的日子也過得下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抱琴也一天天老去,從宮女,後麵又變成了教導嬤嬤。
那也是因為抱琴能耐,在沒了賈元春之後,還一點一點地努力奮鬥上去,且她在宮裡多年,這資曆也就一點一點地熬上去。
皇後自是不去跟一個小小的宮女計較,太子妃也不可能去管抱琴。這宮裡不隻有抱琴經曆過換主子的事情,隻不過抱琴特殊,是賈元春從榮國府帶來的。
賈元春沒了,抱琴也沒有跟榮國府、一等將軍府多聯絡,宮人不能隨意傳遞消息出去的。
“娘娘。”抱琴有時候會在臥室嘀咕幾句,她不可能去鳳藻宮那邊給賈元春燒紙錢,也不可能多提起賈元春,就隻能私下裡念幾句。
在這個深宮裡,有很多事情都不如他們所想的那樣。就好比賈元春的身份,賈元春的身份其實沒有那麼高,而是榮國府說高了,她抱琴這樣的丫鬟也跟著信了,賈元春也信了……
榮國府裡的人信了,其他人不信,其他人沒當真。
抱琴便想希望娘娘來世能成為身份真正高的人,而不是這種虛假的高。若是主子當初沒進宮,嫁給其他人倒是還好,偏偏入了宮,那身份便不夠瞧的,主子的身份不夠瞧,她抱琴的身份更不夠瞧。
隻是,能活著,那也是一種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