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吃邊聊, 暢談漸酣時，莉莉都快忘了警惕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跟翻譯和學者們聚在一起的愛德華了。
看到她一晚上的表現都很誠懇, 是真心想讓大家多多了解好萊塢，幾位導演也漸漸放開了拘謹, 慢慢開始問起自己所關心的問題來。
薑導和張導都關心商業票房怎麼和藝術性結合。
“其實說真話，現在在好萊塢, 起碼在奧斯卡上，商業和藝術也普遍開始分離了。”莉莉歎口氣, “這個問題或許愛德華更能夠解釋清楚, 他就是專注於藝術性、角色有突破才會接的演員之一。
“或許跟人們日常生活的發展、科技的發展分不開吧, 電視、網絡中短平快的娛樂方式讓人們再也沒有耐心去靜下心來欣賞一部嚴肅電影了。但不可否認的是, 一個好的導演，起碼需要把一個故事講得更優秀, 講進人心裡。在此基礎上你是想添加更藝術的成分, 還是添加更世俗化的成分, 就是不同導演的不同追求了。”
“說是這樣說, 但觀眾的心思有時候很難捉摸的。你以為你的片子夠貼近生活了——中國現在還沒有分什麼商業大片不大片, 我們也沒錢拍大片——但他就是不買賬。”張導說。
馮導插嘴, “我覺得我拍的賀歲片就挺商業的。但票房雖然有了，我總感覺沒有挖掘出來觀眾的潛力。說到這裡就又要罵那些盜版商了, tm就是不想到電影院去看, 就等著買一張盜版光盤……”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連莉莉小姐那黑客帝國都盜地一塌糊塗。您不知道吧, 您在中國那是大把大把的影迷啊，可惜沒有給你貢獻票房的。”
薑導有點憤世嫉俗地說，被韓三平截住了話頭, “哎呀，這種內部矛盾咱們就彆給客人添堵了。以後會好的。”
莉莉看大家都有點沮喪，搖搖頭輕笑道：“其實每個國家在發展過程中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社會會發展，法律會完善，人們有錢了，自然慢慢會認識到知識版
權的重要性。你們應該對未來有信心啊……
“我不想說西方國家曾經的黑暗曆史，但我知道一句中國古話，‘倉廩實而知榮辱’。對嗎？”她看看韓三平，韓三平歎口氣笑著點點頭。
莉莉繼續說，“我始終覺得，有這麼美的文明的國家不會比西方國家更差的。等你們發展起來，靠著巨大的人口紅利，中國的票房市場會變成什麼樣？就不說超過日本新加坡了，是不是歐洲、甚至美國都比不上？”
“或許社會會發展到那麼好的地步吧，但我們這些老幫子還能不能趕得上，就不一定了。”馮導自嘲地笑。
“怎麼會趕不上？我覺得我是能趕上。莉莉小姐，你覺得中國有機會跟好萊塢的電影公司合作，或者跟那些巨星合作嗎？”張導問她。
“當然。”莉莉想到好萊塢眼饞大陸票房，不管有用沒用都給中國演員造一個角色出來；又想起好萊塢兩位謀男郎，一個貢獻了感動中國的好電影，一個賠了幾千萬美元成為奧斯卡頒獎禮上的笑話。
薑導順勢就問，被搶先的馮導看他一眼：“那有沒有機會跟你合作啊？”
“我的經紀人為我規劃好了未來的路，或許挑劇本也有些苛刻。還有片酬的問題……或許近幾年機會不大？”
莉莉回想了一下中國市場真正發力的時間，不想跟他們玩花頭精，選擇了實話實說，“但從情感上講我是願意給大家機會的。這樣吧，如果劇本合適的話，我會適當降低片酬的。”
“……”馮導想問她，但還是有些怯怯，索性轉頭問張導，“你知道好萊塢的普遍片酬嗎？”
“大概幾百萬美元？巨星幾千萬？”
莉莉點點頭，“目前是這樣。但像我說的，幾年後中國發展起來就都不一樣了。那對你們來說估計也是小錢，說不定好萊塢明星都主動過來找你們合作呢。”
又不知道聊了多久，莉莉不但告訴了韓三平六大電影公司的運作方式，電影娛樂工業化的標準化、流程化，還有好萊塢如
何保持足夠的創造力和競爭力。
“好萊塢畢竟是發展了近百年才走到如今的地步，這固然跟美國的經濟和社會分不開，但也跟它永不停止的競爭分不開。說殘酷點，那裡遵循叢林法則。你沒有足夠優秀，沒有讓更多人支持和接受的能力，是混不出頭的。我想，這一點或許跟中國很不一樣。”
薑導有些嘲諷，“中國是人情社會。關係網才占主導。唉，不過這就甭說了，一時半會地也不可能變的。”
聊到這裡，看大家情緒都沒那麼高漲了。莉莉忽然半開玩笑地說，“或許人活在關係網裡才更安全更容易吧。啊，愛德華的劇本或許可以體驗一下哈哈，有各位的關係能讓他到時來拍攝更順利吧？”
“當然，當然。莉莉你也是啊，以後大家都是老朋友了。”韓三平客氣地回答。
而莉莉在腦子裡回轉“老朋友”這個稱呼，笑容綻放地更加真心了一點。
這天晚上，不管是莉莉跟韓三平等人，還是愛德華跟專家學者以及某些子弟們，都聊得很開心。
第二天，陳剛又等在酒店大堂裡，還有愛德華昨晚聊天的其中一位。
陳剛開玩笑，“韓總原本交代我這些天一定要為兩位提供好服務的，跑跑腿也行。但高總非要搶走我的活。所以後麵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他，解決不了您就開了他哈哈。”
“那怎麼好意思麻煩呢。”莉莉笑著說客氣話，高總反而摟著愛德華的肩膀哥倆好了起來。
不得不說，雖然這位高軒有點貧，但他比追逐莉莉的公子哥有意思多了，給了解中國文化的莉莉講古文，給愛德華說現代中國，話題都不會冷。
他還細心地觀察他們的喜好，比如見莉莉對旗袍感興趣，就帶她到老裁縫店量體裁衣，還介紹古典首飾給她看，愛德華替她買了好幾回單；而他看愛德華更想見識古董字畫，就又帶兩人去故宮的工作間裡，連正在修複的文物都見到了。
總之，有他在，讓莉莉都感覺到特權下的輕鬆愉快。
北京待了三天後，一路南下。嗯，仍舊有高軒陪伴。
先飛去青島，看了看德國租借地和八大關的“萬國建築博覽會”，吃到了漁民新鮮捕撈的小海鮮。
是的，莉莉得承認她就是惡作劇，總想讓愛德華嘗試美國人不吃的東西，比如這種小型貝殼類生物。
愛德華雖然主觀意願上不想嘗試，但每次都被她的笑容所蠱惑，不由自主地放到嘴裡，換來莉莉狡詰的笑眼。
“嗯……很有趣，有點鹹，但口感很清爽。謝謝你，不再騙我吃豬內臟了。”愛德華微笑著損她一句，還是吃掉了莉莉夾過來的所有東西。
“其實我也不愛吃鹵煮哈哈。真希望洛杉磯有更多更正宗的中國餐館呀，高軒，你周圍有人考慮過到美國開餐廳嗎？”莉莉問道，聰明的高軒說沒有，但可以推薦正宗的中國廚師給她，到美國為她服務。
這簡直是非常大的驚喜了！
上海停留兩天，長三角的城市、古鎮也都晃了一圈。
這些地方的美食還算符合愛德華的口味，上海這座大城市也讓他驚歎。
再之後是廈門、深圳、廣州。
照愛德華的規劃，離開廣州後，他們會先去雲南的麗江、大理等地，還有愛德華的父親曾工作過的地方看看。之後為《麵紗》取景，去找找中真正的貴州湄潭府。
“那裡還是個貧困縣呢，高速公路也沒通，環境也不好，可能連拍攝用的電都沒有。韓總他們不是也不建議你們到真正的湄潭？”高軒說話了。
愛德華和莉莉對視了一眼，莉莉聳聳肩，知道他大概不去看看不死心，就告訴高軒，“如果有可能的話，希望中影給他幾個推薦的地點，或許是古鎮，或許是有特色的山區吧。但湄潭還是要去一趟的。”
愛德華微笑著，給她個深知我心的笑容，也對高軒點點頭。
告訴莉莉先去休息，愛德華和高軒留下來談話：“bro，你能幫我個忙嗎？”
“當然，你說。”高軒點頭，愛德華
看向莉莉離開的方向露出一絲笑容，“明天就是莉莉的生日了，我希望給她一份特彆的生日禮物。這裡是廣州，你應該很熟吧？能幫我做到這些嗎？”
他遞上一張紙，高軒看完後：“……你這，不隻是祝福生日吧？”
“是的。我很慶幸中國時間比洛杉磯快15個小時，這意味著我可以更早向她表白15個小時。”愛德華坦然地說，語氣裡還有些終於不用再忍的揚眉吐氣。
高軒有些驚訝，“我們都以為你和她就是男女朋友。畢竟你們一起過來旅遊，日常動作也都挺親密的？”
“可惜，她隻把我的親近當作朋友間的互動。但我從去年剛認識她時，就慢慢愛上她了。你知道美國規定18歲才算成年人，我隻好等待她生日的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