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美貌稚嫩的少女,如果不是凶手,又不是被迫,到底什麼情況下才會站得離受害者那麼近,近到鮮血會高速噴濺到她的衫裙上,甚至弄臟她的麵容呢?
隻有在她就是凶手的情況下。
如果不是這次顧程三人來得太突然,幾乎要打斷她殺祝英,令她來不及收拾掃尾,恐怕絕大部分人都不會懷疑這個嬌美漂亮的小姑娘。
趙挽之還是有些不願意相信,“說不定血跡不是祝英的呢?”她自己都知道這話說得有些違心。
任卿卿從那個方向來,那裡……是祝英所在的方向。
這時,吉祥和富貴非常適時地出現在了她的身後,趙挽之的視線剛落在它們的身上,它們就甩著尾巴轉了個圈,抬起一隻前爪指向任卿卿。
瞧,這回連“人證”——哦不,“貓證”都有了。
“任卿卿,我有個疑問,”顧程的聲音很溫柔,“你殺唐興和祝蕊也就算了,萬俟晴是你的姑姑,你又為什麼要殺她?”
不管怎麼樣,她是萬俟昇的女兒,這一點毫無疑問。
這話一出口,現場的人臉色都變了。
桑小喙眸中閃過一絲複雜,陸將軍的神色堪稱驚愕了。
任卿卿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眨著眼睛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似乎並不打算承認。
趙挽之看著她,平靜地說,“任卿卿,你的耳下還有血跡沒有擦掉,我們知道你剛剛殺掉了祝英。”
任卿卿的笑容這才斂去,“姑姑?我可沒有姑姑,我姓任,不姓萬俟。”
一旁的天星老人看過來,“你們不用胡猜,人是我殺的,不是她。”
聽到天星老人幫自己頂罪,任卿卿帶著漫不經心的神色,並不太在乎。
趙衍之皺眉,“任家也是四星之一?唔,這麼看的話,陰聖教很有問題啊。說起來東海天煞島,極西陰聖教,難道另外兩星一南一北?”
他一開口,聽到他說的內容,不管天星老人還是任卿卿,甚至是桑小喙都駭然色變。
“你怎麼會知道四星!”天星老人的眼神變得陰狠起來。
“我們不僅知道四星,還知道大約以前衛家才是意圖謀反,這四星就是衛家的隱形力量。”顧程微笑著說,“陸將軍,當年萬俟博殺妻害死老丈人自有這位萬俟炎萬俟公子為證,將天星老人和任卿卿抓回去,審一審就能知道當年衛家才是前朝後裔,留下的力量至今在為衛家服務。”
陸將軍還有些將信將疑,“你們到底是何人,本將憑什麼相信你。”
“你也可以不信,”趙挽之沒好氣地說,“你往前走,就在前麵的小閣裡,祝英就在裡麵,她剛剛殺死祝英,衣裙和臉上才會留有血跡。”
陸將軍沉著臉,即刻帶人朝著小閣中走去,任卿卿並不阻攔,也沒有驚慌失措的模樣。
顧程他們跟著過去,果然看到了死在閣中的祝英,他的死狀一樣十分淒慘,身著新郎裝,整個臉部已經被小刀割成了一堆爛肉,已經不能用麵目可憎來形容,應該說是這位原本稱得上英俊的青年,這會兒的臉恐怖到令人驚懼。他不僅臉部被毀,而且七竅流出汙黑的液體,令人作嘔。
或許因為殺人時被打斷的關係,他的身體根本來不及炮製,在受了不算太久的痛苦之後,凶手一刀割斷了他的咽喉,鮮血淋漓,弄臟了這小閣乾淨的地麵。
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有一個人正站在閣中,神色平靜地看著祝英的屍體,正是天劍大俠,祝英的父親。
古怪的是,顧程沒有在他的臉上眼中看出悲傷,明明他的一兒一女接連死去。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起了天星老人所說,那範家……似乎一直有兄妹那什麼的愛好,難道這對兄妹根本不是天劍大俠的兒女?
“或許是巧合吧,仙塹堡在北方,天劍大家出身山南祝氏,恰在南方,”趙衍之忽然說,“這下東南西北都湊齊了。”
天劍大俠回過頭來,淡淡笑著,“不管你們是什麼人,確實聰明。”
他不再與顧程他們說話,而是看向陸將軍,“還請將軍捉拿我歸案吧,這莊中四人,唐統領、萬俟晴、祝蕊祝英,皆為我所殺。”
“為何?”陸將軍並不相信。
“唐統領與仙塹堡勾結,看似與外族仇深似海,其實一直互相勾結,乃賣國之人。萬俟晴身為寧德侯的夫人,卻心狠手辣每月必要殺一名妙齡少女,我有一遠方侄女就死在她的手中。至於祝蕊祝英,”他冷笑一聲,“我前些日子方才知道他們是我夫人與其兄□□所生,此等孽障我絕不容許他們頂著我祝家的名頭活在這世上!”
想不到,這位天劍大俠,說起殺四人的原因居然個個有理有據。
不過顧程知道,他並不是凶手。
不說其他人,單單是祝蕊死的時候,顧程就看到他的眼中有過一閃而逝的痛苦。
不管這對兄妹是不是他的兒女,他悉心將他們養大,親自教授他們武功,哪怕是養狗,這麼多年也養出感情來了。
顧程相信,他即便是要殺了他們,也不會用這麼殘忍的辦法。
隻是這位陸將軍,也未必就是剛正不阿的正義之人,他看了一眼任卿卿,最終卻隻是揮揮手,令人將天劍大俠捉拿起來。
此案已結,隻是眾人心中都清楚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那個淺笑盈盈的黃杉少女,才是將猙獰麵容藏在畫皮之下的真凶。
今年,她才年芳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