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傑沒有做絲毫抗爭,很老實地把當初古輝賜給他管理那個莊子的證明——記錄了莊子土地大小、形狀和奴隸名冊的羊皮紙轉交給管家。
管家收回羊皮紙,親切地跟他說,過兩日領主會給他新的任務。
皮傑當時就想他恐怕活不了幾天了。
實際上,當天他就等人來殺死他。
可誰能想到古輝會突然受傷,也許就因為古輝受傷,他才活到了晚上。
但皮傑很清楚,他的這份幸運不可能持續下去。
古輝已經在懷疑他、排斥他,不想他再繼續活下去。
而古輝如果重傷,乃至死亡,他身邊的人更不可能放過他。
不隻是因為古輝想他死,而是古輝一旦出事,他這個上一代領主的私生子就成了三樹領除小少爺古鼎以外,和古輝血緣關係最近的人。
偏偏小少爺古鼎的身份又有那麼一點不可言說的麻煩。
雖然綠麻城極少有把領地和爵位賜給貴族私生子的例子,但極少並不代表沒有。
這裡就必須要說到古家的血脈問題,上代領主同樣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在他繼承領主之位後,他的兄弟姐妹都在之後的數年內因為各種原因相繼去世。
那些兄弟姐妹留下的後代,沒有一個長到成人。
再往上數,上上代領主是古家唯一的男孩,隻有一個妹妹,還遠嫁到其他領地,更可憐的是死於難產,連個後代都沒有留下。
再再往上,血緣關係就變得比較遙遠,那些遠親獲得爵位和領地的可能性比他這個上代領主的私生子還低。
再考慮到古鼎身份的特殊性,如果綠麻城真想要讓古鼎夭折,勢必會補償古家,而既能顯示綠麻城的慷慨,又能讓新繼承人心懷感激並忠於綠麻城而非自己家族的人選,他也是最佳。
皮傑並沒有因此感到慶幸,因為他很清楚古輝身邊的人絕不會讓他得到那個位子。
就像他如果真能上位,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清理古輝身邊的人一樣。
最多明後天,肯定會有人來殺他。
他該怎麼辦?
古輝如果還好好地活著,他也不敢指望太多,能不太痛苦地死去,就已經是他的福分。
可現在古輝極有可能重傷甚至死亡,想殺他的人變成了古輝身邊的人,皮傑就不是那麼想要老實去死了。
皮傑扒在窗口縫邊,眯眼看著外麵打著火把進入城堡的隊伍。
因為這些人進入城堡,城堡裡的奴仆們不得不在半夜爬起來,搞得城堡亂哄哄的。
亂才好,亂,他才有機會逃出去。
皮傑深吸氣,他忽然有點感激這支麻煩的稅務官隊伍,如果不是他們要求眾多,讓城堡的奴仆們忙得人仰馬翻,更讓管家圍著他們轉,他恐怕還沒有機會逃出城堡。
古輝可能還想要點臉,大概也怕他臨死反撲搞出事來,就沒派人明著在他的房間外麵看守他,但皮傑知道住在附近的幾個小管事肯定有人時刻留意著他。
可現在附近幾個房間的管事都被喊了出去。
皮傑換了一身他早準備好的下奴衣服,悄悄打開房門,什麼也沒帶,順著牆角陰影一點點往外溜。
很好,果然沒有人注意到他,皮傑加快了腳步。
城堡門為了方便稅務官隊伍進出,這時是敞開狀態。城堡內的奴仆進進出出,有的在幫助押糧隊卸車,好讓拖車的騾子休息,有的則在運送食物給那些士兵們。
皮傑低著頭,混入奴仆隊伍,接過廚房送過來的裝有黑麵包的籮筐,抱著走向城堡大門。
當皮傑走到城堡門口時,就看到管家陪同那位留峰大人,一邊走一邊說話。
皮傑和其他奴仆一起退到牆邊,低著頭,等待他們走過。
“古領主受傷了?嚴重嗎?”留峰並不是很關心地問。他隻擔心古輝不能送給他更多金幣。
管家賠笑:“不算很嚴重,但暫時無法下床,藥師說他有點發熱,這兩天不太適合出門。”
留峰:“這真的是太糟糕了,我原本打算後天就返回綠麻城,不知道古領主是否能在我走的時候起身,我還想著他也許希望我能帶些話給大公,比如他的問候。”
管家回複了什麼,可惜一行人已經走遠,皮傑沒能聽清楚。
城堡守衛根本就沒有檢查這些送食物出去的奴仆,任由皮傑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走過。
當晚,皮傑在城裡躲了一個晚上,天亮後就混在人群裡出城了。
皮傑毫不猶豫地走在前往白鹿領的小路上。他身無分文又沒有攜帶任何行李和乾糧,就算他認得路……就因為他經常在野外行走,才更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就這樣在野外活下去。
就算他能成功逃到另一個領地,沒有身份證明的他也隻會成為野民,運氣好變成奴隸,運氣不好隻會被殺死。
皮傑很痛苦,也很想哭。當他上次“逃出”白鹿領時,他再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再回來,還是心甘情願地自己走回來。
可他想來想去,他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投靠白鹿領領主。
至少對於那位小少爺古鼎來說,他還有一點點價值。
直到臨近傍晚,走得一身汗、又累又渴的皮傑終於再次站到了唐府石屋門前。
唐博聽到管家稟報,挑眉:“皮傑?”
他承認,這個人跑來找他真的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他以為這個人要麼早就逃走,要麼就已經被古輝殺死。
巴福管家神情有點微妙地道:“他說他有辦法幫助我們得到三樹領。”
皮傑見到唐博後,非常諂媚地告訴他,他可以幫助古鼎順利繼承三樹領,同時會告訴唐博控製古鼎的方法,讓唐博實質上得到三樹領的一切。
“你說你有控製古鼎的方法?”唐博表情像是單純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