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福管家代表領主去拜見了綠麻城來的大官們。
年過半百的管家不亢不卑地告訴車迎:“很抱歉, 吾主不知道今年稅收的陣仗會這麼大,他以為就和往年一樣,把白鹿領的稅收送來三樹城就好。因為每年稅收額都是固定的, 所以往年都是鄙人代替吾主前來交稅。”
車迎沉默不語, 三塔郡的稅務官也跟他一起過來了,這時就在他耳邊低語告訴他往年確實都是這麼做, 這也是為了減輕稅務官和押糧隊的負擔,一般稅務官會選擇在一個較大的領地落腳, 讓附近領地主人把稅收送來。
“唐領主現在人在哪裡?什麼時候能回來?”有人不耐煩地問道。
巴福一臉不解地問:“吾主回不回來很重要嗎?鄙人已經把今年的秋稅帶來了。”
三塔郡稅務官乾咳一聲,提聲道:“今年稅收可以這樣,但因為白鹿領行商規模每年都在增大,而且出現了一些很特殊的商品, 在很多地方都賣出了高價, 其他領主知道後都感到白鹿領如今的稅額不太公平。稅務大臣閣下對此事非常關注,也是出於對白鹿領的重視,就請了車迎大人親自帶隊過來審核白鹿領的現況,並決定以後白鹿領的新稅額。”
巴福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但很快他又露出困擾神情:“非常抱歉,因為吾主沒有提前接到通知, 他現在人不在白鹿領。秋天獵物肥壯, 為了給領地增加一些肉食儲存,他帶人出去打獵了。”
車迎微微皺眉, “派人去找他,讓他儘快趕回來。”
“好的, 鄙人回去後立刻就會派人去找吾主。”巴福畢恭畢敬地回複。
車迎:“唐領主最快什麼時候能回來?”
巴福估摸著說:“吾主已經走了好幾天,現在應該已經進入深山老林,派人過去就要三五天時間,再加上尋找的時間和返程的時間, 最少也需要十天到十五天左右。”
“要這麼久?”有人不滿。
巴福露出為難神情,不說話。
車迎抬手,放過巴福,讓三塔郡稅務官正常去點收白鹿領今年的秋稅。
三塔郡稅務官自然不用親自動手,但這時候他還是做出樣子,跟著巴福一起退出了大廳。
車迎轉而看向唐澤,這位前領主神態萎靡,昨晚想必玩得很遲。這也是大多數貴族的現狀,他們沒有具體工作,每天就是吃喝玩樂,晚上儘情放縱,次日要睡到中午甚至下午才能起來。
“男爵閣下。”
“嗯?”唐澤像是驚醒一樣,連忙坐直:“抱歉,我剛才走神了,有什麼事嗎?”
車迎不冷不淡地問道:“你昨天說會讓造紙的工頭今天過來。”
“啊,這事啊。對對對,您稍等,我問問怎麼人還沒來。”唐澤跑出大廳找人去了。
過了一會兒回來,跟車迎說道:“我派去的人還沒回來。不用擔心,這是常有的事,白鹿領路難走,中間還要爬一座山,順順當當也要一整天,如果走路崴腳或遇到其他事情,耽擱久一點也正常。以往還有人途中遇到野獸,就這麼一去不回來的,哈哈哈。”
大廳裡就唐澤一個人的笑聲,其他人都沒笑。
車迎揮揮手,讓唐澤去等工頭,讓工頭到了,就立刻把人帶來。
唐澤非常乾脆地答應,施施然地走了,他要回去補眠,至於他派去的人什麼時候能到白鹿領、什麼時候能回來,那就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等唐澤離開,大廳裡的幾個官員們就議論開了,一個個都說唐博是在故意躲著他們。
“也不一定,我們這次過來雖然不算太秘密,但唐家在綠麻城毫無根基,加上大公剛決定,我們就出發了,就算有人給他們傳信,也不會比我們快。另外,我還聽到一點消息。”
車迎看看眾人,不再賣關子,說道:“四塔郡郡主跟大公告狀說白鹿領主跑到他的郡地殺死了野豬領領主一家,帶走大量領民,如果此事屬實,白鹿領現在應該非常缺少糧食。”
“哎?”眾人驚。
“這白鹿領主膽子也太大了吧,竟然跑到四塔郡殺死另一個貴族,還一殺就是一家?”
“他為什麼跑到四塔郡帶走四塔郡的領民,他確人嗎?他帶走了多少人,馬上就是冬天了,能養得活嗎?”
車迎等大家把疑問都問出來,才說道:“大公已經派人去調查過,白鹿領主確實去了四塔郡,也確實殺了野豬領領主一家,並帶走上萬名領民,但其中也另有內情。”
眾人都豎起耳朵。
車迎哂笑:“白鹿領主手上有一艘大船,大公懷疑那艘大船並不是白鹿領所有,而是屬於藍稷公國。那船主很可能是想去四塔郡購買奴隸和做一些交易,就讓白鹿領主陪同。白鹿領主年輕,又帶了一些小孩子同行,那些小孩子心軟,禁不起災民哀求,竟然給那些災民發放糧食。之後那些災民就黏住了白鹿領想要做交易的車隊。”
“白鹿領車隊能帶多少糧食?那麼多災民跟著他,他早就慌了。他們當時經過野豬領,白鹿領主已經拿不出糧食,就想去野豬領求救,但野豬領主拒絕了提供災民糧食的要求。之後憤怒的災民就裹挾著白鹿領車隊一起,衝擊野豬領城。那些災民數量據說達到了上萬。”
車迎一頓:“這不是我為唐博說話,而是大公調查到的事實。”
其他人聽後也都表示理解,比起唐博一呼百應率領上萬災民攻打野豬領,年輕不懂事的小領主被災民裹挾更容易讓他們相信和接受。
“也是,那唐博能帶多少人和糧食去四塔郡?當時那種情況,他想保命也隻能跟著災民一起往前跑。”
車迎點頭:“野豬領城之所以被打下來,其實不光是靠災民,據說當時天上突然打雷,雷電擊毀了野豬領城牆。”
“天災啊,怪不得了。像這種大型天災發生的時候,氣候總是會很怪異,各種天災都會發生。”眾官員又紛紛表現自己的博學。
車迎忽然歎息:“另外,野豬領被打下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這也是四塔郡郡主沒有跟大公說的事。你們知道爆王河領主吧?鎮領主的長子五年多前失蹤,卻出現在野豬領城的奴隸兵中。”
眾人皆驚。
車迎繼續道:“那位鎮大少本身也不弱,他聽到雷聲,打聽到災民攻城,就趁機率領奴隸兵反了。有奴隸兵裡外配合,那些災民這才能攻破野豬領城,至於野豬領領主一家是誰殺的,其實並沒有定論。”
但眾人都明白了車迎的意思,那倒黴領主肯定是被鎮大少殺的唄。想想看,一位貴族之子,還是鐵板釘釘的繼承人,被人抓走,還被打上奴隸烙印當做奴隸兵訓練,這心中得多恨?
而這也是綠麻大公“挖掘”出來的真相。
大公也能理解四塔郡郡主隱瞞這一事實的原因,他甚至能猜出來鎮大少被抓被打成奴隸是誰乾的好事,所以大公自然而然就把四塔郡的混亂和野豬領主之死的原因都栽到了爆王河領主身上。
偏偏爆王河領主現在確實率領一乾人手,用糧食籠絡災民,到處給四塔郡郡主找麻煩。
車迎又道:“唐博帶走的四塔郡領民其實都是災民,那些災民衝入野豬領□□殺,完事後都非常懼怕四塔郡郡主找他們算賬,聽說白鹿領車隊要回去白鹿領,這些災民就賴上了唐博,非要跟著一起走。唐博據說也是沒辦法,隻能把人帶回來。”
“那這麼多人他要怎麼安排?”
“還能怎麼安排?當然是他們去開荒。”有官員幸災樂禍地道:“這也可以作為增加白鹿領稅收的一個借口。那些災民可不是被買賣的奴隸,都是自由民。白鹿領想要收下他們可以,也得按照自由民的人頭數來納稅。”
車迎也笑道:“我聽說唐博派人跟四塔郡郡主商談,讓他派人把這些災民都帶回去,或者他交納一筆稅金把這些災民都定為奴隸。但安郡主拒絕了。”
眾人一起笑起來,心裡都道安申狡猾。
眾人這時的神態都很輕鬆,從這些情報中,他們自認已經差不多分析出白鹿領領主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有什麼樣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