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洛把手搭在額頭,撩了下額前濡濕的頭發,淡淡道:“開心你媽呢。”
她現在實在是心煩意亂,一點耐心和好脾氣都沒有。
這時候誰來惹她,都是找罵。
女生的眼皮抖了一下。
她沒想到,丁洛一副清純女大學生的打扮,怎麼說話比她還朋克呢?
“你...你罵人?”
丁洛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啊罵人了,我不是好孩子了。”
說罷,她拎著滴水的毛巾,頂著濕的一塌糊塗的臉,目不斜視的從女生身邊走了過去。
女生睜大了眼睛,望著她的背影,沒好氣道:“神經病吧!”
丁洛把毛巾送回宿舍,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裡有兩個未接電話。
張瑞謙的。
還不等她想好措辭,電話再一次打了過來。
丁洛很不喜歡打電話沒人接的感覺。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所以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張瑞謙的聲音很和煦,關切中帶著些難以掩飾的期盼:“洛洛,路易威登的展為什麼不去呢,除了藝術作品,還有不少明星也去看展的,我媽好不容易答應給我兩張票,你沒有喜歡的明星嗎?”
路易威登藝術展?
丁洛才想起來,她的確是拒絕了。
“我最近有點忙,抱歉。”
她客氣道。
張瑞謙關切道:“聽你聲音有點啞,不會是感冒了吧?”
丁洛抹了一把臉,靠在窗邊:“沒有,剛睡醒。”
天色是清淡的藍,雲霧被拉扯的仿佛四散分離的棉絮,日光的餘韻墜下來,斜照著弄堂瓦台。
她的心情不由好了一點。
張瑞謙繼續道:“這個展是設計師Robert Carsen的作品,你會喜歡的,你現在在宿舍嗎,我把票給你送去,我們一起吃個飯。”
丁洛閉了閉眼,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張瑞謙,我不在北京。”
張瑞謙愣了一下:“你回家了?”
丁洛吞咽了下口水,老老實實答:“我在...魔都。”
這會輪到張瑞謙沉默了。
手機兩端均是鴉雀無聲,氣氛尷尬到天上的太陽都忍不住躲到了雲層後麵。
“你去見他了?鬱晏?”張瑞謙篤定的問。
丁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不是特意來見鬱晏的,可她真的見到了鬱晏。
該說是巧合還是孽緣呢?
“丁洛,你彆再執迷不悟了,他一個職高出身,大學都沒念的小痞子,和你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張瑞謙忍無可忍道。
丁洛低垂的眼皮一下子抬了起來,仿佛被挑起了鬥誌的蛐蛐。
“他父母都不在,還要賺錢養活自己,不像我們可以正常讀書學習,你不了解。”
張瑞謙深吸一口氣:“好,我可以不了解,但你想想上職高的那些人,都是什麼樣的,那麼汙濁的環境,培養出來的是什麼素質什麼修養的人?他跟你有共同語言嗎?他懂歌劇嗎,喜歡看你喜歡的音樂劇嗎,還有你欣賞的現代藝術,他能跟你聊到一起去嗎?”
丁洛沉默。
張瑞謙緩和了語氣:“洛洛,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希望你也可以懂得欣賞身邊的風景,我們誌趣相同,在一起會很快樂的。”
丁洛睫尖抖了一下,黑亮的眸子裡映出遠處弄堂黛青色的瓦。
她用指腹摳著玻璃窗的棱,感受著那種遲鈍的,緩慢的疼痛。
半晌,她說:“張瑞謙,你能彆在我麵前說他不好嗎,我聽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