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廳裡的人太多, 機器也多,燈光昏沉迷離, 人聲喧鬨嘈雜,所以兩個站在角落的人抱在一起,一直都沒有人注意到。
他們太不起眼了, 又或許太平常了。
這裡可能每天都有無數情侶抱在一起, 借著熱鬨的氛圍,用肢體語言表達自己對對方的喜愛。
畢竟這是個吸引學生的地方,隻有成年人才會往酒店跑, 學生有他們自己的浪漫, 耐心又純情。
身邊打地鼠的機器一圈圈閃爍著彩光, 那種光暈勻出一些來, 點綴在鬱晏的側臉上,眼睛裡。
他清澈的眸子也在變換顏色, 變換情緒,由激動變得更激動。
都說二十多歲是男性性-欲最強的年紀, 丁洛想,大概是沒錯了。
他以前對著她絕不會這麼激動的。
就這麼安靜了片刻, 丁洛逐漸沉著下來。
二十多歲了, 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至於嘛。
她雖然沒吃過豬肉,但是網上那麼多資源,豬跑也算看過幾個t了。
還能被個男人情動嚇到?
她一平靜下來,鬱晏似乎也感受到了, 箍著她的力道也沒有那麼狠了。
他垂著眼看她,睫毛又濃又長,眼皮上有一條又淺又淡的折痕,像柳葉的紋路。
他的呼吸輕輕噴到她臉上,胸膛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挺硬挺硌,也不知道是肌肉練得格外好還是太瘦了。
丁洛冷靜道:“你再不鬆開我要踹了。”
她挑釁似的抬起膝蓋,往上頂了頂。
當然沒用力,她還不至於那麼狠心。
鬱晏雖然有些喝高了,但自我保護的本能還在,他下意識的躲了躲。
但因為丁洛的力道不重,又剛好碰到關鍵位置,他竟然又變得燥熱了一點。
鬱晏眼底浮起明顯的紅血絲,手臂微微發顫,僵持了片刻,他終於鬆開了她。
不是因為她的威脅,而是怕自己壓抑不下去那股欲-火。
對著丁洛,他保不齊會做出什麼事來。
重獲自由的丁洛鬆了一口氣,隨即覺得身上一冷。
和一個暖呼呼的身體分開,當然會冷。
她拍了拍手臂,扭開眼睛,清了清嗓子,正直道:“我去找你們經理,叫餘樂是吧。”
她無法對意識不清明的鬱晏講道理,他根本聽不進去。
她更不想跟這樣的鬱晏相處,簡直白費力氣。
他們之間錯過了太多,哪怕坐在一起辯論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有個結果。
這不是一場宿醉貪歡就能解決的事情。
就連小學生都知道,做錯了要道歉,愛要表達。
他連小學生都不如,他從來不會跟她道歉,反正他就沒有做錯的事情。
鬱晏扯住她的手,沉眸望著她。
丁洛毫不留情的拍上他的手背:“彆碰我。”
她隻是有些不耐煩,但絕對沒有厭惡的意思。
但大概拍的有點狠,她的手心都麻麻的疼。
那可是鬱晏的右手啊,丁洛又有點後悔了,什麼都不如他的右手金貴,被扯一下又怎麼了。
鬱晏似是也有些恍惚,但他很快就不準備計較這件事。
他抽出左手,掌心一鬆,透明袋裡滿滿登登的遊戲幣發出輕微的脆響。
“還沒用呢。”
那麼多的遊戲幣,還一個都沒有用呢。
丁洛無奈。
她想問問鬱晏,她都用了五個了,為什麼他一個都沒花出去?
這麼長時間都用來乾嘛了,一直喝酒嗎?
“你想用完再回去?”丁洛凝著眉看著他的左手。
鬱晏不答,依舊執著的晃著手裡的遊戲幣,顯然是要花光的。
其實彆看幣多,玩起來也挺快的。
像跳舞機,一次就需要五個幣,跳個二十次,一袋就用完了。
行吧,好不容易來一趟,總不能什麼都不玩,這次的局還是g組織的。
丁洛想把他留在那自生自滅,但轉念一想,鬱晏畢竟是有些名氣的,萬一真被人給認出來了,他又喝多了神誌不清,彆再說出什麼行業內幕來。
像鬱晏這樣的職業選手,關係著戰隊所有的讚助,千萬不能出一點醜聞。
丁洛耐著性子道:“你玩吧,你想玩什麼?”
鬱晏轉過臉,看向旁邊的打地鼠機。
丁洛:“......”
整個遊戲廳裡最無人問津的大概就是打地鼠了。
因為這遊戲太幼稚,太無聊,不用動腦筋,行為單一,就連上小學的孩子都不樂意在上麵花錢了。
但這個世界大概就是物極必反的,鬱晏把戰術競技型射擊類遊戲玩的那麼好,平時消遣的時候居然喜歡最簡單的打地鼠。
丁洛接過他的幣,撕開紙袋,小心的捏出兩枚來,投入打地鼠機。
她又把錘子遞給鬱晏:“喏。”
一次兩枚,鬱晏要玩五十次才能把幣花完。
丁洛歎了口氣,這遊戲玩五十次,還不把胳膊輪斷了。
誰料鬱晏卻把另一邊掛著的錘子拿起來,塞到丁洛手裡:“兩個人玩的。”
丁洛這才看向屏幕。
像素實在是太低了,光線也太刺眼了,她都沒仔細看,還真是兩個人玩的。
“我還得陪你打?”
鬱晏傲慢的“嗯”了一聲。
丁洛:“......”真是欠他的。
很快,地鼠從洞裡麵鑽出來,張著嘴,露出兩顆白花花的門牙,笑逐顏開,而鬱晏一錘子砸了上去。
丁洛偷偷用餘光看他。
他玩的十分認真,微微眯著眼,專注的盯著那些會出地鼠的洞口,手裡的錘子時刻準備著,躍躍欲試。
丁洛隻好收回目光,和他一起認真對付這些可愛的老鼠。
也不知道鬱晏是不是在任何遊戲上都有天賦,他哪怕喝多了,反應依舊很快,就像他在戰場上瞄人一樣快。
三局過去了,地鼠出現的越來越快,鬱晏還是彈無虛發,精準的敲到每一個地鼠的腦殼。
隨著遊戲節奏的加快,丁洛也沒時間去觀察鬱晏了,她不得不調動自己所有的精力,跟上鬱晏的速度。
她把所有的悶氣都發泄在這些地鼠上,揮動錘子的瞬間,好像那些不愉快和傷感也隨之而去了。
關卡一點點減少,她的胳膊也越來越酸,但酸並痛快著。
疲憊和捶打的確有利於心情的舒緩。
她心裡埋著的那個求婚的秘密,還有對張瑞謙的愧疚,一並隨著汗水流走了。
丁洛都沒意識到,打到最後,她簡直像一隻鬥誌昂揚的蛐蛐,絲毫不輸鬱晏的手速。
她情不自禁的翹著唇,手疾眼快的落下錘子,直到機器“滴”的一聲,響起了通關音樂。
通關音樂也很幼稚,是喜洋洋的主題曲,大概音響不太好,播放音樂的時候帶著滋啦滋啦的電流音。
丁洛愣了一下,才看到屏幕上的計分器。
她和鬱晏的得分已經超出第二名十萬多分,位居第一,打通了所有關卡。
突然,兩個幣從機器裡吐了出來,安靜的待在幣槽裡。
丁洛長出一口氣,把錘子一扔,酸的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腦子一陣陣發脹。
她感覺自己花錢來遊戲廳乾了一場辛苦的農活,背後都汗濕了,額角也滲出些汗水,最後卻一無所獲。
不過這玩意兒竟然還能打到通關,而且通關之後,竟然還會把遊戲幣還回來。
但想想鬱晏,她又有些泄氣。
這下可好,累個半死,一個幣都沒花出去,鬱晏要是真的一直玩打地鼠,她可陪不了了。
好在鬱晏一皺眉,嫌棄道:“簡單死了。”
然後毫不留情的轉身就走。
丁洛趕緊把他手裡的錘子給奪回來,扔給地鼠們,快步跟上他,興致勃勃的問:“你準備回去了?”
鬱晏不回答,繼續往遊戲廳深處走。
丁洛站住腳步:“你去找你們經理吧,遊戲幣還給你。”
她以為鬱晏是不想玩了,正好她也不想陪他玩了。
鬱晏停下腳步,責備的望著她,似乎在氣她不遵守承諾。
丁洛無辜極了。
她什麼時候承諾過他了。
而且好不容易來次遊戲廳,她還什麼都沒玩呢,就要像個媽媽一樣哄著前男友。
鬱晏抬起手指:“去那邊,亮。”
丁洛順著他指的方向看。
行,抓娃娃機。
還真是帶孩子了。
不過抓娃娃機也有好處,吃幣快,一百個幣抓幾次也就沒了。
她還是跟著鬱晏走到了娃娃機前麵。
這周圍人倒是多了一點,有不少孩子,一次次不信邪的嘗試,手裡的錢越來越少,最後什麼也沒撈著,茫然的看著身邊的大人。
鬱晏在每個機器麵前看了一遍,最後選了一個玩偶比較大的。
玩偶大花錢也多,丁洛當然沒意見。
鬱晏看著丁洛,丁洛又從懷裡拿出兩個幣,投進機器。
“玩吧。”
鬱晏專心致誌的抓著手把,讓爪子在娃娃機裡環繞一圈,最終停在最遠處的一個大嘴猴腦袋頂上。
他一拍按鈕,爪子緩緩下降,抓住大嘴猴的肚子,慢慢往上提。
提到最高處,爪子一顫,大嘴猴毫不留情的掉了下來。
鬱晏的臉色變得有些差。
丁洛早就預料到了,她不動聲色的又給鬱晏投了兩個幣。
他鍥而不舍的去抓那隻大嘴猴,第二次成功的勾住大嘴猴的雙腿,然而還沒到半空中,玩偶就掉了下去。
隻不過這次離洞口稍微近了一點。
丁洛繼續給他投幣,鬱晏繼續失敗。
但他好像跟這隻猴子較上勁了,根本不看彆的玩偶,專心致誌抓這一個。
每次都能把猴子帶的離洞口近一點,但每次都不成功。
丁洛早就看出來了。
這隻猴子雖然手腳長,腦袋大,看起來挺好抓,其實很難找準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