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選手的生活作息和常人不同。
所以聖誕那天, 他們並沒有大白天就出去湊熱鬨。
他們約定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天將將變暗, 濃密的雲霧裡還隱約透著晴白。
丁洛化了個淡妝, 在頭發上抹了點柔順膏。
她拎著一綹頭發到鼻前,輕輕嗅了一下,香味兒還是挺清淡的,不惱人。
出門之前,她在柔軟臃腫的羽絨服和白色修身的羊絨大衣裡左右為難。
最後一閉眼, 抓過了那件羊絨大衣。
她不承認這是為了鬱晏打扮, 愛美之心人皆有,她是個二十一歲的少女, 想弄得漂亮一點怎麼了。
而鬱晏作為全職業圈賺錢最多的明星選手, 告訴她, 坐地鐵去, 不堵。
行吧。
夠務實的。
也不怪他在這個圈子裡五年,手裡握著那麼多錢還沒學壞。
雲端樂園營業不過三個月,在歡樂穀, 迪士尼, 錦江樂園中夾縫生存, 算是魔都另一新興景點。
但和其他幾種遊樂園不同,這個遊樂園對孩子並不友好,幾乎所有項目上都標注了, “身高超過一米三, 年齡不大於五十五”。
也不怪它這麼要求, 雲端樂園裡的項目都是極其刺激的,唯一比較溫和的摩天輪也是號稱全魔都最高摩天輪,風大的時候,上麵晃動感很強。
丁洛有點後悔了。
既然答應跟鬱晏出來,就應該老老實實找個他能接受的。
她歎息一聲,刷卡上了地鐵。
地鐵裡人很多,擠得她生無可戀,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坐到了站,給她的大衣擠出一道褶。
丁洛出地鐵,一邊走一邊給鬱晏打電話。
手機剛響了兩聲,占線了,地鐵裡信號不好。
她看了下時間,已經超出約定時間五分鐘了。
魔都和帝都的地鐵不太一樣。
帝都也擠,但硬是往裡擠還是擠的進去的,大不了臉貼門。
但魔都是排的一溜長長的隊,看似上不去了排在前麵的就不願上了,後麵的隻能乾瞪眼。
丁洛把這歸結為魔都人民的將就精神不如帝都人民。
她逆著人群,急匆匆往外走。
好不容易出了地鐵口,她急急忙忙再次撥號。
手機還沒來得及嘟一聲,她一抬頭,就看見鬱晏靠在地鐵口的牆邊,默默抽煙。
煙絲和他嘴裡的哈氣混合在一起,逆著光,飄飄散散。
他把自己裹得很嚴實,羽絨服一直拉到下巴,腦袋上還帶著帽子。
煙被他夾在兩根手指間,有一搭沒一搭的抿著。
他的側臉特彆立體,下顎線條流暢,鼻梁很高,睫毛又濃又長,他長了一雙格外誘人的桃花眼,此刻正半抬著,看著天邊墜落的夕紅。
丁洛迅捷的掛斷了手機。
她靜靜的望著他,恍惚想起了他們初見的那天。
他也是拿著煙,靠著牆角抽,他的手指細長,煙被他夾在第一個指節,兩根手指間留下一條淺淺的縫隙。
那年他們都上高中,對愛情的認知還很朦朧,但丁洛始終記得,他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牛仔衣,默默守在她身後的樣子。
他雖然滿臉寫著不耐煩,麻煩,耽誤時間,但還是怕那兩個小混混纏上她,所以一直等到她坐上出租。
五年過去了,他們長大了,現在也不是網吧外的街角。
丁洛以為他們都變了。
鬱晏由原來的孤僻,冷傲變得活潑,灑脫。
她呢,不再單純,不再衝動。
她一直覺得,如果你覺得一個人變了,那他一定經曆了不為人知的苦痛,而你不知道,說明你並非他的身邊人。
但此時此刻,她恍惚覺得自己從未離開。
她之所以沒再愛上彆的人,是因為這樣的經曆,這樣的青春,不會再有人陪她度過了。
“鬱晏。”
她一叫他,他就回了頭。
鬱晏走過來,伸手扯了扯她的衣領:“領子歪了。”
然後他抽回手,塞進兜裡,又輕輕捏了捏那個手鏈。
似乎捏著它,就能讓人安心似的。
丁洛轉轉眼睛,偷偷掃了一眼手機的時間。
超過十分鐘了。
他都沒有提,說明他現在其實特彆緊張。
切,還說不怕,我看你就是怕死了。
“我在網上買好票了,走吧。”
她抬眼看向鬱晏。
“哦。”鬱晏走在前麵。
走了幾步,他似乎才想起什麼,有些僵硬的放慢了腳步,等丁洛一起。
丁洛想笑。
他現在表現的多不自然就表示他有多怕。
她不打算帶鬱晏去玩什麼跳樓機了,真把人嚇出個好歹來,她沒法跟G交代。
聖誕節出來玩的人本來就多,雲端樂園已經算人少的了。
畢竟和歡樂穀和迪士尼比起來,它還不夠火。
丁洛去自助取票機拿了票,被工作人員告知晚場沒有4D電影看了。
不過她也無所謂。
檢票員見她漂亮,送了她一小包爆米花。
丁洛樂嗬嗬的拿著,跟鬱晏炫耀:“你吃嗎?”
鬱晏冷著臉,掃了一眼年輕的檢票員,雙手始終插在兜裡,賭氣道:“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