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漾也頭皮發麻,“什麼事?”
女孩還是先前機場打電話那個,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作過頭碰了他底線,這會想補救。
張懷漾是北城有名的公子哥,對身邊的女孩一向大方,脾氣好、玩得開也不喜歡拖泥帶水。
雖然風流成性,但從不腳踏兩隻船,不管什麼身份都不會拿人逗樂子。
女孩跟了他算久的,大概知道他的性子。偶爾作一作他不會介意,心情好的時候吃喝玩樂哄著,心情不好就拿錢砸。
唯一看他發脾氣,還是那次她隨口說了張家大小姐一句矯情。原本也是實話,但他當場冷了臉。
從那之後知道家人是他底線,但今天隻是說了他表姐一句,女孩沒料到也這麼嚴重。
這會聽到他格外冷淡的聲音,心已經涼了半截。
“你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女孩軟著聲調繼續。
“不知道。”
“明天七夕。”女孩試探著,“你——”
“想要什麼自己和小張說。”張懷漾打斷她,又道:“以後就不用聯係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
暮雲擰上瓶蓋,“平時都這麼
對女孩啊?”
“這樣清淨。”
“不怕剪不斷理還亂?”
“不會。”張懷漾說,“原本也沒承諾過什麼,都是你情我願的事。”
“常在河邊走。”暮雲把礦泉水瓶扔到一邊,“小心引火燒身。”
張懷漾點頭,“所以那些乖女孩我從來不碰。”
好像是這麼個理。
暮雲啞然。
她忽然覺得心口有些悶,搖上車窗道:“送我去酒店吧。”
“酒店?”張懷漾驚訝,“你不住家裡?”
暮雲“嗯”了聲。
“姐。”張懷漾欲言又止,“你是不是還為當年——”
“當年什麼?”暮雲反問。
張懷漾說不下去了。
車裡沉默了幾秒,張懷漾又道:“可是你住酒店,我回去不好交代。”
暮雲把座椅往下放了放,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好。
“那是你的事。”
“……”
張懷漾哭笑不得。
“姐。”他想了想道:“我覺得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暮雲又“嗯”了聲。
大概……是拜那個人所賜。
想要什麼就說出來,為不為難是彆人的事。
說的一點沒錯。
怎麼又想起他了,暮雲在心底歎氣。
大約是和他在這個城市糾纏了太久,睜開眼看一眼外麵的街道,都有他的影子。
……
半個小時後,車停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入住手續很快辦完,暮雲拿了房卡,和前台輕聲道謝。
“姐,我送你上去。”
暮雲剛想說不用,一抬眼看到電梯口出來一行人。
為首的那個穿的最隨意,純色襯衣沒打領帶,但一米八五往上的個頭,加上渾身上下那股子冷冽的貴氣,隻消往那一站就叫人不敢輕視。
旁邊有人給他遞煙,他搖了搖頭,那人便陪著笑沒敢再上前。
有多久沒見了暮雲記不清。要不是人群裡那聲謝總太清晰,她都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他還是這樣,待人溫和又淡漠,說話做事都有彆人看不懂的城府。
暮雲剛想收回視線,不巧有人喊了一聲小張總。
謝圖南跟著看了過來。
猝不及防的,暮雲撞進他一派沉靜的眸子裡。
隻是一秒,他便錯開了視線。
或許,連那一秒都是錯覺。
至少他
看過來的時候,眼神輕飄飄的,沒什麼東西在。
暮雲垂眸,定了定神開口:“走吧。”
說完率先邁步。
張懷漾抬手,遠遠的朝那些人示意了一下,拉著行李箱跟上。剛好一班電梯到,暮雲刷了卡,靜靜的等著電梯關門。
“姐。”張懷漾朝外揚了揚下巴示意,“剛那個你知道誰嗎?”
暮雲盯著電梯按鍵上的數字說:“謝圖南。”
“你認識啊?”張懷漾有些訝異。
電梯門還剩下最後一條縫,暮雲終究還是側頭,又往外頭大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聽說過。”
電梯門徹底合上了。
“也對。”張懷漾說,“他頂有名,比我哥難搞多了。”
“你怕他嗎?”
“那倒不至於。”張懷漾聳肩,“我這水平的,還入不了他的眼。”
暮雲的嘴角勾了個極淡的弧度。
“也是。”
懷漾:“???”
……
張懷漾把行李送到就走了,暮雲洗了個澡,出來看手機已經沒電了。
她也懶得管,裹了件浴袍,就著半濕的頭發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遝文件。
上麵是一個生態園的建築設計說明,15年前的項目,當年榮獲金塊獎。設計人叫張顯成,瑞華建築集團現在的董事長,她的舅舅。
暮雲坐在床頭翻了一會,卻覺得腦子混沌著什麼都看不進去。
後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醒來出了一身的冷汗,睜開眼仿佛還能看到謝圖南那張淡漠的臉。
暮雲輕輕的舒口氣,掀開被子下床。不知道外頭是幾點,但月色很好。
第一次遇見他,大概也是這樣一個夜晚。
那時候暮雲大四,窮學生一個,奶奶生病,為了藥費到處兼職。醫學課業繁忙,又趕上實習的關鍵期,大都是晚上才能擠出時間。
有一次經人介紹接了單臨時翻譯的活,報酬很高。對方給的地址是一個俱樂部,進去才知道彆有洞天。
包間裡林林總總坐了十幾個男的,旁邊都有女孩作陪。女孩們都是深V吊帶,喝酒逗樂更輕佻的不是沒有,暮雲看了一眼心就咚咚跳。
她循規蹈矩長大的,沒見過這種場麵。
暮雲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包間,當機
立斷的轉身。跑的太急,在樓梯口踉蹌了一下,直直的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
她站不大穩,隻好拽了他手臂,後退兩步後鬆手。
這裡的人多半都惹不起,暮雲低著頭連道抱歉。
他沒說話,但視線是落在她身上的,帶著一點審視和若有似無的壓迫,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因此稀薄了幾分,讓人喘不過來氣。
暮雲手心出了汗,微微鞠躬想從旁邊繞開,卻被他身後一人攔住去路。
“小姑娘。”那人碰瓷意味十足:“撞了人就這麼走啊?”
一群公子哥吊兒郎當的開起玩笑,七嘴八舌的夾著渾話,暮雲卻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周身隔開,那些聲音都變得很遠。
隻聽見他說:“好了。”
聲線低沉,尾調卻輕,似有笑意。
公子哥們一下子收斂了。
他看了眼她出來的方向,“女孩子,以後彆來這種地方。”
暮雲愣了下,張了張嘴想解釋,又覺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抬頭的時候借著燈光看清了他的相貌。
眉梢微斜,鼻梁高挺,唇形薄而性感。
眼皮很薄,眼角向上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垂下眼的時候,帶著一種天然的漫不經心。
光影從頭頂掃過,在他臉上由明轉暗,勾出一個深雋的輪廓。
賞心悅目。
大約是她為色所迷而恍惚的那幾秒太明顯,他身後的人又調侃:“想留下也行。”
暮雲的臉不可控製的紅了。
“我、不……”
結巴著蹦了兩個字,手足無措中下意識又看向他。
他隻是偏了下頭,話裡多出幾分笑意:“還不走?”
暮雲幾乎是落荒而逃。
離得遠了還有笑鬨聲傳來,隱約聽到那些人叫他做“謝少”,大約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後來她問他,你第一次見我,什麼印象。
他說:“看著就乖。”
……
夜逐漸深了,暮雲眺望著遠方的街道,抬手輕輕的覆到玻璃上,冰冰涼涼的觸感,足以讓人清醒。
早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