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想都不要想。
暮雲盯著天花板怔了半晌,重新把自己埋進被子裡。
***
下午兩點五十。
烈日當空,暮雲好不容易才找到停車位,趕到謝氏大樓。進了旋轉門,冷氣從頭頂灌下來,打消了外麵的熱意。
她走到前台,“你好,我找……謝總。”
前台小姑娘有些昏昏欲睡,職業素養讓她擠出一個標準的微笑,公式化的問:
“您有預約嗎?”
暮雲:“算是有吧。”
小姑娘的微笑僵了一下,“如果您沒有明確預約的話,我不能放您進去。”
按規定來說,老板那邊要見什麼人,要麼有助理下來接,要麼會提前通知前台。
其他情況,多半是不請自來。
但是,前台悄悄的打量著暮雲——
細眉大眼,翹鼻梁,微笑唇。
乾淨溫婉,又莫名帶著清淩淩的疏離。她朝你微微一笑的時候,彆說男人,女人都會稀裡糊塗的自作多情。
作為標準顏控,小姑娘生出了惻隱之心,“要不我幫您打電話問問?”
前台撥了內線,大致說明情況。
小姑娘的表情從淡定到遲疑,最後抬頭問:“您貴姓?”
暮雲:“喬。”
……
上到頂層,從電梯出來,穿過一個常常的走廊,就是謝圖南的辦公室。
暮雲被帶到了旁邊的休息間,透過玻璃,能看到外麵緊閉的辦公室大門,是那種乾練的棕灰色。
助理倒了水過來,微笑道:“謝總在開會,您稍等。”
這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
日頭逐漸西斜,暮雲起身,拉開百葉窗。陽光迎麵照進來,整間屋子被一分為二。
手機快沒電了。
暮雲的耐心也告罄,她最後看了眼時間,拎過包,開門出去。
“吧嗒”一聲。
身後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接著是謝圖南低沉的聲音,像是在和誰打電話。
暮雲:“……”
哦。
原來在裡麵。
開的哪門子會。
暮雲的身體僵了一下,但沒回頭。她輕舒口氣,用儘全身的涵養,想讓自己的背影更加優雅一點。
謝圖南皺了皺眉,徑直上前,拽了她手腕。
暮雲窩著火呢,掙紮不開,就一根根去掰他的手指。
她留了點指甲,此刻毫不留情的一陣亂掐。不多時,謝圖南白皙的手指就被折騰到通紅。
那種尖銳的疼痛並不好受,謝圖南的眉頭蹙的更緊了些。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上微微用力。
暮雲猝不及防的轉身,整個人朝他撞去。
鼻梁撞的生疼,暮雲抬頭,惡狠狠的瞪過去。
謝圖南卻恍若未覺,眉毛都沒動一下。仍舊舉著手機,沉穩的分析著一些晦澀難懂的數據。
幾縷陽光照過來,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
他的眉梢天生微斜,薄長的眼角透著冷淡,鼻梁高挺,唇形薄而性感。說話的時候喉結微微滾動,帶出清晰的線條。
暮雲握緊了他手臂往外扯,因為用力,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你、放開我!”
謝圖南無動於衷,對著電話那頭道:“沒事。你剛剛提到——”
他說到一半,手臂上傳來一陣鈍痛。
暮雲氣不過,直接咬了上去。
她是用了勁的,像是恨不得把那塊肉咬下來。謝圖南閉了閉眼,因為隱忍,額頭青筋凸起。
“我等會打給你。”
他說完這句,直接掛斷電話,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冷冷道:“鬆開!”
淡淡的血腥味縈繞在唇齒間,暮雲鬆了嘴,側過頭沒說話。
謝圖南直接把她扯進了辦公室,扣在門上。這個姿勢他們曾經做過無數次,親密無間。
而現在,她仰著頭看他,眸子裡再無半分情動。
有的隻是倔強和防備。
謝圖南緩緩的鬆開手,轉身走到辦公桌旁,直接退出了還沒結束的視頻會議。旁邊電腦上,監控畫麵正對著門口的休息室,也被他一並關掉。
暮雲仍舊靠著門,她無意欣賞他這件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因此隻是垂著眸,目光定定的落在地麵的一個點上。
夕陽從側麵的落地窗照進來,把她的身影拉的很長。
謝圖南在椅子上坐下,鬆了鬆領帶。
“過來。”
暮雲沒動。
“我要的東西呢?”
謝圖南從抽屜裡拿出一個U盤,往桌上一扔。
“叮”的一聲響。
暮雲覺得腳下有千斤重,但還是慢慢的挺直了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規律的“噠噠”聲。
謝圖南身體的重心放在座椅一側,一手搭在桌上,食指輕輕的敲著桌麵。
等到暮雲的手伸過來,他像是突然改了主意,先一步扣住了U盤。
暮雲瞪著他,忍住罵人的衝動。
“你想乾什麼?”
謝圖南沒答,捏著U盤在指尖把玩。半晌,他抬頭,目光很輕,透著淡淡的嘲諷。
“喬暮雲。”
他的語速很慢,低沉的,帶著探尋:“有件事我很好奇,我想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同樣的話,他似乎前幾天剛問過。
暮雲已經忘了當時自己是怎麼答的,但她並不想重新回答一遍。
“你已經問過了。”
“是嗎。”
謝圖南把U盤扣到桌上,黑眸緊緊的鎖住暮雲,“我怎麼不記得。”
暮雲沒接話。
很奇怪,明明她才是站著的那個,卻感覺到了一種無法忽視的壓迫。
“張顯成是你舅舅。”謝圖南不急不慢的說完這句話,把椅子往後一滑,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她。
“那麼我是不是有理由懷疑,你當年,也沒有你表現的那麼走投無路。”
暮雲怔在原地。
心裡頭窩的那把火像是燒沸的鐵被扔進了涼水裡,瞬間湮滅。
謝圖南查到她和張家的關係,不足為奇,隻要他想知道。
但他的後半句……
後半句分明是懷疑,她當年接近他,是處心積慮不擇手段。
那一瞬間,暮雲隻覺得手腳一片冰涼。
原來在他眼裡,她可以是這樣的人。她們在一起的那三年,他對她,竟然還是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暮雲覺得可笑。
她還真的笑了笑,一字一頓道:“如果謝先生想這樣認為,也不是不可以。”
謝圖南有怔了一瞬,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而後他挪開目光,點點頭。伸手,猛的把暮雲拉到身前,圈在桌子上。
他的手從她背後環過,抓住另一側手臂,牢牢的把她製衡住。
兩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呼吸交-纏。
“喬暮雲。”謝圖南的下頷崩的很緊,眸子裡有令人膽顫的陰霾,“你當我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暮雲勾了唇,靜靜的和他對視,咬著字清晰的答:
“也差不多。”
空氣徹底凝固。
謝圖南卻好像忽然平靜了下來,一瞬間又恢複了那副淡漠的樣子。
他重新拿起U盤,“那這個呢。”
暮雲撇過頭,一言不發。
謝圖南垂著眸子看她,然後緩緩的,把U盤懸空在水杯上方。
“你——”
暮雲終於掙紮了一下,但都是徒勞。
謝圖南觀察著她的表情,很輕很慢的開口:“想要是嗎?”
夕陽已經徹底沉下去,他的輪廓很深,映著落地窗外霧靄藍的天色,什麼都看不太清。
隻有那雙眸子,很靜很冷,像冬夜寒泊。
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嚇唬人。
暮雲知道,他是真的發了狠。
他要她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