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回來都晚。”
……
暮雲的語調自始至終平靜,聽不出委屈也聽不出難過,但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倔強。
她整個人都縮在沙發上,是一種防備的姿態。
她穿著吊帶睡裙,頭發柔順的披在肩頭。眼皮半垂著,沒什麼表情,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脆弱感。
讓人心猿意馬。
謝圖南的喉-結慢慢的上下滾動,撥開她的手,低頭吻下去。
暮雲沒有拒絕,身體自然的後仰,任由他帶著酒氣的濕-吻在各處肆-虐。窗外雨點拍打著玻璃,發出沉悶的聲響。
謝圖南做那事從來都是有耐心的,他了解暮雲的身體,知道她哪裡最敏-感,什麼時候情-動。
雨聲未停,落地窗上映出男女交-疊的身影,氣氛曖-昧又繾-綣。
暮雲閉上眼,輕聲道:“謝圖南。”
“我想問你件事。”
“以後說。”
“現在問。”
她鮮少有這樣固執的時候,謝圖南停下動作,手臂撐在她耳側,“你說。”
離開他的觸碰,身體有一種可恥的空-虛,而他眸色深沉,裡頭似乎也帶著戲謔。
謝圖南笑,“不說就做。”
暮雲放在他腰側的手輕輕攥緊,心裡還在猶豫。片刻後,謝圖南等的不大耐煩,重新吻過去。
暮雲閉了閉眼,終於還是下了決心。
“賀姝是誰?”
聲音裡有幾不可查的顫意。
謝圖南的動作倏然頓住。他蹙起眉頭,緩緩拉開距離,語調平而沉:“你說什麼?”
剛才的旖/旎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暮雲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
謝圖南從她身上起來,坐到旁邊。暮雲聽到打火機的聲音,煙草味靜靜的在客廳彌漫開。
雨還在下。
暮雲坐起身,低著頭,把垂落的吊帶重新放到肩頭,往沙發的另一側挪了挪,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謝圖南點了煙卻沒有吸,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著,像是在按捺著脾氣。
“聽誰說的?”
暮雲仍舊問:“她是誰?”
一根煙燃儘,謝圖南都沒有再說話。他靠著沙發,目光始終落在對麵的掛鐘上。
暮雲沒去看他的表情。
再問一點什麼嗎?
好像沒有必要。
暮雲雙腳放在地板上,涼意從腳底竄上來。她懶得去找拖鞋,適應了一下後起身,回了房間。
過了很久,聽到外頭大門的開關聲。
那晚謝圖南沒有回來。
第二天他去國外談生意,發過來一條很簡單的短信。暮雲沒有回,然後他們開始冷戰。
過了半個月,暮雲生理期推遲,買了試紙,測出兩道杠,弱陽性,是早孕的意思。
那個清晨的兵荒馬亂她已經不想回憶。
隻記得她給他發消息說:謝圖南,我們談談吧。
大約是因為時差,他到晚上才回:很忙,回國談。
暮雲看著屏幕,“我懷孕了”四個字打了無數次,最終還是沒有發出去。
她一個人去醫院做了檢查。
血HCG指數高於正常未孕水平,但隻是一點,b超下未見孕囊。
醫生判斷是可疑懷孕。
一周後,她再次去做檢查,血HCG指數已經恢複到了未孕水平。
醫學上,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誤診,一種是生化妊娠。生化妊娠就是說,孩子來過,在很小很小很小的時候,又自然消失了。
可能,ta也知道不該來吧。
暮雲沒有去細究原因,她隻是覺得很累,連日的提心吊膽和失眠讓她整個人狀態都很差。
她睡了很長的一覺,醒來覺得,日子不該這麼過。
大概就是那一瞬間,她想清了接下來的路。
那時候暮雲剛剛研究生畢業,奶奶身體時好時差。她聯係了家鄉的醫院,通過導師介紹,順利辦了入職手續。
那段時間她沒有再找過謝圖南,後來才知道他已經回國了。是剛回國,還是回國了一段時間,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切都結束了。
她走的很乾脆,換了所有的聯係方式,最初的一段時間,甚至沒有和朋友聯係過,幾乎和過去一刀兩斷。
不是不給他留餘地,而是不願意再給自己一點點回頭的機會。
……
電腦屏幕已經黑下來,映出模糊的人影,暮雲盯著看了兩秒,晃了晃腦袋,不願意再去回憶關於謝圖南的任何事情。
不該再想的,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等辦完事,她就回青城,守著奶奶留下的老宅,好好工作、認真生活,每天看看朝陽和落日,太陽好的時候曬曬被子,下雨天就坐在窗邊看書……
日子安穩就好。
暮雲想到這笑了笑,很奇怪,是因為重新見過他所以徹底釋然了嗎,竟然也會對生活有了不一樣的期待。
至於謝圖南……就當是很久之前認識的一個故人,任何多餘的感情都沒有必要。
暮雲輕輕的舒口氣,抬手按了空格鍵,屏幕重新亮起。
***
那兩天暮雲沒有出門,大部分時候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U盤裡的東西。
先是郵件,林林總總上千封。暮雲也不急,從頭開始看。
多半是作業,格式工整,態度嚴謹。但偶爾,也會和老師討饒寬限幾天。而且從中間一段時間開始,每隔那麼兩周,就會請假一次。
其中一封是:老板,家中表姐生了孩子,可否告假三天。
祝教授回:
你家這兩個月已經第四個親戚辦喜酒生孩子了,你看這頻率是不是有點高?不如你把你夫人接到北城,我幫你申請一間單人宿舍。這樣你家族譜也可以歇口氣?
喬岩絲毫沒有被戳穿的尷尬,回的正兒八經:非常感謝老師,但夫人還沒同意嫁給我。
如果可以,宿舍兩間否?
簡而言之。
假還是要請的,並且還有點想得寸進尺。
祝教授這次隻回了三個字:否。準假。
……
暮雲看到這裡,不知不覺笑起來。學生時代的喬岩和記憶裡爸爸的形象逐漸重合,他好像總能一本正經的冷幽默。
父親學的是建築,作業裡有很多CAD圖。暮雲雖然不懂,但還是想看一看。
網上說這個軟件如果一次安裝不成功,卸載不徹底重裝會很麻煩,而且最好同時安裝一個叫天正建築的軟件。
暮雲研究了大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出去找個電腦店。
碰上限號,她沒有開車。穿著簡單的白襯衫搭牛仔短褲,頭發紮了一個中馬尾,素麵朝天就出了門。
行至地鐵口,電話響起。
暮雲看了眼來電顯示,手指在屏幕上停頓兩秒,然後重新鎖屏,放回兜裡。
過了幾秒,又好像很久,鈴聲停了。
地鐵到站,先下後上。暮雲往旁邊讓了讓,手機又響。她遲疑了一下,拿起來看,竟然還是那個號碼。
她不記得他有一個電話打兩次的耐心。
人潮開始簇擁著往前,暮雲被擠到旁邊,最終還是劃了接聽。
電話那頭,謝圖南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緩,帶著上位者的沉著氣場。
他問:“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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