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建中沒有時間去隔壁院子了,雖然兩家的院子相鄰,翻過去也並不容易。
但她已經用了全部的力氣,崔建中的語調卻仍舊顯得很輕鬆:“小姑娘,做事不能太絕,斷人財路天打雷劈,你把人逼上絕路,就彆怪我不留情麵。”
“是你自己把自己逼上絕路的。”暮雲不太想和他爭辯。
如果崔建中這麼多年一直本本分分做人,沒有帶著趙武平一起謀不義之財,楊華夫妻沒有被抓住把柄,可能還是咬死了不供出他。
“你懂什麼?”崔建中大吼一聲,“我孩子生病了,現在我欠了一身的債,你讓我拿什麼救他!”
“我兒子很聰明,年年考試第一,老師說他可以上清華北大,他現在躺在ICU,但我沒錢給他看病了……”
“所以,”崔建中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你也下去陪你父母吧。”
這幾天,崔建中東躲西藏,以前的酒肉朋友一個個都避之不及,他漸漸開始絕望,也知道沒有轉機了,到現在,最深刻的感覺就是恨。
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人在窮途末路的時候,什麼都做的出來。
……
院牆外,陳卓他們想辦法找了麻繩,稍微耽誤了兩分鐘,正好和謝圖南對上。
陳卓不知道謝圖南的身份,但看身形絕對不是崔建中,警惕的舉了槍問:“誰?”
因為不想驚動裡麵的人,他刻意壓低了聲音。
謝圖南回頭,“警察?”他說著把手機遞過去,上麵是和暮雲的聊天記錄。
陳卓看了眼,彆好槍,“你讓開吧,我們來。”
謝圖南沒應聲,自顧自的沿著院牆走了一遍,指尖輕輕的摩挲過牆皮,最後在大門與牆的接縫處頓住。
那裡有一個很小的縫,但謝圖南的手指剛好可以伸進去一半。
他試了試力道,緩緩上移,砂礫和裡麵的磚塊劃過肌膚,帶出細小而尖銳的疼痛。
“陳卓。”有人道,“你踩我減肩膀上去。”
“小心點。”
“等會往下跳的時候拉著點繩子,彆太猛……”
這時候時間很重要,陳卓也沒管謝圖南,但是他剛踩著同事的肩膀夠到牆頂,就感覺旁邊閃過一陣風。
謝圖南手指卡在縫隙裡,腳借了牆上的一個點,用力一個縱身,單手攀上牆頂。
然後陳卓也沒看清他是怎麼使的勁,人已經跨過院牆,輕飄飄跳了進去。
裡麵的情況很緊急,但他還是呆滯了一秒:這他媽是練家子啊!
而暮雲這邊,情況很不好。男女畢竟力量懸殊,她漸漸的有些支撐不住。
書桌離門已經十五厘米,門也就開了一個大口。崔建中體型不大,也許很快就可以擠進來。
桌子一寸寸挪,和地麵摩擦的聲音尖銳又沉悶。
暮雲聽到了院子裡的動靜,但同時崔建中也聽到了,他拚命加大力道。
暮雲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支撐不住,而她已經看得到崔建中的肩膀……
就在這時候,正屋的門被一腳踢開。
謝圖南兩步上前,拎了崔建中的後領,重重的扔到牆上。
崔建中的後背撞到了不鏽鋼鞋架,疼的齜牙咧嘴,他掙紮著起身,又被謝圖南扣住脖子。
“你——”
謝圖南懶得聽他廢話,膝蓋往上狠狠一頂,崔建中的冷汗瞬間冒出來。
陳卓緊跟著進來,看到謝圖南抓著崔建中的頭就往牆上撞。
……
院子裡的燈光透進來,他的臉半掩在陰影裡,神色漠然而狠厲。
招招要害,這是把人往死裡打。
怕出事,陳卓連忙拉住他,“彆打了。”
“謝圖南。”暮雲聽動靜就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一邊費力挪桌子,一邊喊他名字。
謝圖南的動作終於停下,垂眸看著已經站不大穩的崔建中,緩緩的鬆開他衣領。
暮雲從房間裡出來,靠在牆上,閉著眼輕輕喘氣。
謝圖南上下打量她幾眼,確定是全須全尾也沒什麼傷,才問:“沒事吧?”
“沒。”暮雲氣息有些不穩。
開關就在手邊,她摸索著開了燈,屋子裡亮堂起來。
陳卓看了看蜷縮在地上的崔建中,又看向旁邊的謝圖南。
他的拳頭還沒完全鬆開,眼神掃過崔建中,冰冷的、狠戾的,就像是在看一個沒有活氣的物件。
這哥身手實在不錯,但真的一點輕重都沒有。
“不能再打了。”陳卓提醒。
至於崔建中……其實打了也就打了,目前為止這個傷的程度,就當他是拒捕。
陳卓睜隻眼閉隻眼,但還是要走一下流程:“你們等我跟我去趟警局做筆錄。”
“手怎麼了?”暮雲盯著謝圖南的右手,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此刻布滿了細碎的傷口和血痕。
“沒什麼,一點小傷。”謝圖南抬起來看了眼,“幫我包紮?”
“……”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暮雲道:“我去拿藥箱。”剛轉身又想起什麼,看向陳卓。
“呃,沒事。”陳卓撓了撓頭,“等一會沒事,或者你們明天再來吧,今天也太晚了,好好休息。”
一直蜷縮在地上掙紮的崔建中,看似痛苦的翻騰,其實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手悄悄的摸向了口袋。
陳卓說完,準備把崔建中抓捕歸案。但在後麵的口袋摸了摸,沒找到手銬。
應該是剛才翻牆的時候弄丟了,他回頭往院子裡看了眼。
就是這時候,崔建中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忽然撐著地麵起身,手裡也多了一把水果刀,直直的朝著暮雲刺過去。
暮雲懵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腰上攬過來一隻手,她被帶著往旁邊避開。
崔建中整個人都撲過來,刀鋒堪堪擦過謝圖南的腰側,襯衫被割開,皮膚也破了口,鮮血流出來。
暮雲被謝圖南護在懷裡,鼻尖那種淡淡的茶香很快被血腥味覆蓋。
“你受傷了……”暮雲站穩,低頭看著他謝圖南腰側的血跡。
明明是個醫生,卻在一瞬間忘了所有的緊急處理規範,想碰又不敢碰。
看清她臉上的慌亂和著急,甚至不知所措,謝圖南笑了笑,低低的“嗯”了聲,“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