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所有私人的因素,不管是過去兩家的情分還是後來的不愉快,這些通通都不講。
也不是什麼忙都可以幫的。
賀家已經觸了底線,補救的太晚,賀辰遠大概率要坐牢,他的確愛莫能助。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現在就可以和……喬小姐道歉。”賀婷終於還是放下了所有的姿態,“是我做的不對,都是我的錯……”
“婷婷。”賀辰遠打斷賀婷,“彆說了。”他看向謝圖南,“你真的要做的這麼絕嗎?”
謝圖南垂下眸子,頓了頓說:“其實你心裡很清楚,這是一盤死局。”
“如果你們非要聽我的意見,我公司的法務很不錯,我也可以給你們介紹幾個擅長這方麵的律師。”
“謝圖南!”賀辰遠猛的站起身,指著他的鼻子,“你不想幫忙也不用這麼打發人。”
謝圖南眉毛都沒動一下,緩緩的抬眼看他,“我沒有在打發你,不破不立,如果你願意東山再起,我很樂意幫忙。”
賀辰遠被氣的發抖,點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婷婷,我們走。”
“可是哥……”
“你聽不懂他的意思嗎?”賀辰遠拎起茶幾上的杯子狠狠摔到地上,“彆再求他。”
謝圖南盯著地上的碎瓷片,聽到大門關上,對陳阿姨道:“收拾一下,把地毯也換掉。”
暮雲聽到動靜,站在廚房門口,有些發怔。
“嚇到了?”謝圖南走過去。
“你真的幫不了嗎?”暮雲有些好奇。
“幫不了。”謝圖南給自己也拿了副碗筷,拉著她坐回到桌邊,“這不是我該管的事。”
暮雲“噢”了聲。
謝圖南給暮雲夾了個蝦仁,把賀家的事大致說了一遍,“剛剛我最後兩句話,不是開玩笑的。他最聰明的解決辦法是保住自己,東山再起。”
“但他不會願意是嗎?”
謝圖南點了點頭,“賀辰遠這個人心高氣傲,忍受不了從高處摔落的感覺,也沒有從頭再來破釜沉舟的心性。”
“而且,”謝圖南頓了一下,“他沒什麼底線,人品很差勁,所以牆倒眾人推。”
“是嗎?”
“和他做生意得留十二個心眼,利字當頭翻臉就可以不認人,私生活也很亂,糟蹋的女孩數不勝數……”謝圖南沒有詳細說這部分,那些人性裡黑暗的部分,他不想暮雲聽。
“多吃點,我看這桌上的菜都沒怎麼動。”謝圖南話鋒一轉。
“沒胃口。”暮雲戳著碗裡的米飯。
“那有沒有什麼其他想吃的?”
“想不起來。”暮雲擔心醫院那邊的情況。
“已經很瘦了,抱起來一點肉都沒有。”謝圖南夾了個蝦仁送到她旁邊。
暮雲扭頭拒絕了,“那你彆抱。”
“我不是這個意思。”
“哪個意思?”
她現在難纏的很,多說多錯,謝圖南把那顆蝦仁送到自己嘴裡,轉移話題:“等會想做什麼?”
“睡覺。”暮雲說。
謝圖南皺眉,“怎麼還睡,困嗎?”
“不困。”但想不到其他事情去做。
“帶你出去玩。”
“不太想去。”暮雲沒有心情。
“陪你看電影?”
“好。”好像能接受,暮雲答應了。
是暮雲選的片子,叫《全民目擊》,一部國產片。
她不懂複雜的拍攝手法,也不知道裡麵的專業內容是否失真。
隻是第一次看的時候,被結局深深的觸動了。
電影講的是關於父愛的故事。一代商業梟雄,犧牲所有,想保全自己的女兒。
他說,我是一個俗人,我這一生最愛的人是我的女兒。
所以他願意放棄一切,換女兒的青春年華。
女律師最終還是發現了真相,但她沒有選擇戳穿,而是給那個女孩送了一張卡片,上麵寫著:
他用生命換來你的自由,不是讓你偷生,而是讓你重生。
……
暮雲窩在沙發裡,聽著片尾的音樂,想起了爸爸,也想起了奶奶,還有躺在醫院的舅舅。
她拿過手機看了眼,仍舊沒有消息。
“在想什麼?”謝圖南問。
“想我奶奶去世的時候。”暮雲緩緩的說。
“那時候其實知道她時間不多了,可還是想留的久一點。我是學醫的,知道沒有奇跡,但是失去的感覺太糟糕了……”
“暮雲。”謝圖南不擅長安慰人,隻能把她抱到懷裡,“不會有事的,什麼都彆想。”
……
-
張顯成一直沒能從icu轉出來,情況越來越糟糕,短短一周多,就下了兩次病危通知。
暮雲去醫院看過幾次,都是在深夜。
她遇到過大哥,他越來越憔悴,往日意氣風發的男人忽然變得沉默,但還是說著讓她彆擔心。
也遇到過懷漾,他似乎一下子長大了很多,眼神哀傷又沉痛,最終都沒有叫一句“姐姐”。
還有就是舅媽,她已經很久沒有打理自己了,眼角的皺紋和額角的白發似乎是一夜時間長出來的。
“為什麼?”
她問暮雲,又好像僅僅是在自言自語。
暮雲沒有回答。理智上說,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但情感上,她沒有辦法不覺得歉疚。
有時候,能讓人反複揪心的往往是那些美好的部分。
大哥對她那麼好,懷漾從小就維護她這個姐姐,玥玥又那麼單純……
親人之間,因為連著血緣,永遠是剪不斷理還亂,和對錯無關。
那段時間,暮雲的狀態很差。沒有胃口,吃不下東西,最愛做的事就是睡覺,因為睡著了就可以什麼都不想。
但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總是失眠。她經常站在房間外的平台上,眺望遠方的夜景。
奇怪的是,謝圖南每次都能發現,總是不聲不響跟過來,然後那晚他就會睡在三樓。
也不做什麼,就是抱著她。偶然會有點小動作,但不會越線。
暮雲好像也習慣了。
阿姨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也沒有多問,隻知道暮雲胃口不好,每天都換著花樣做吃的。
那天傍晚,大概是好幾晚沒睡好,暮雲看了部電影,低頭的姿勢維持的很久,一起身就覺得頭暈,胃裡也很難受。
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在沙發躺了一會,被謝圖南拉到了餐桌旁。
阿姨熬了三合湯,掀開蓋子,濃濃的牛肉香撲麵而來,謝圖南盛了一碗端到暮雲的跟前。
暮雲捂著胃,皺眉搖頭,“我去趟衛生間。”
謝圖南起身,被阿姨攔住,“我去看看。”
暮雲扶著盥洗盆乾嘔了兩下,用涼水漱了口,那種反胃的感覺緩解了一些。
“這,”阿姨跟進來,遲疑道:“你是不是有了?”
暮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是。”
“月經來了嗎?”阿姨問。
“還沒到日子。”暮雲抽了張洗臉巾,“我就是這兩天休息的不好,肩頸不舒服,真不是。”
“彆大意,做了措施也不一定的,還是查查吧。”阿姨苦口婆心。
暮雲還想說什麼,餘光瞥到謝圖南的身影。他站在衛生間門口,神情近乎凝滯。
謝圖南想起十多天前的那一晚。
“你——”
“沒有。”暮雲把洗臉巾扔進垃圾桶。
“我們去醫院。”謝圖南拉住暮雲就往外走。
“……”暮雲掙脫他,“妊娠反應一般在六周後才出現,我隻是胃裡不舒服。”
謝圖南看著她,胸膛上下起伏,最後似乎是妥協般的鬆了手,閉了閉眼忽然道:“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