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到底做什——”暮雲沒有問完,手機已經被賀辰遠收走。
“讓我跟婷婷說話。”
“哥。”賀婷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彆傻了,你快把她放了。”
“婷婷。”賀辰遠焦急道:“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就是害怕,我怕你出事,我們說好了一起去國外的。”
“……”
嗚咽聲遠了一些,謝圖南問:“說完了嗎?”
“你想怎麼樣?”賀辰遠的語調也變得冷硬。
“你給的地址是錯的。”謝圖南說,“重新發一個定位給我。”
“我給的地址當然是對的。”賀辰遠哼笑一聲,“是你自己沒找到。”
“昆士蘭傘木是東郊特有的樹種,一般長在半山腰,你麵前的就是。”謝圖南懶得和他廢話,“告訴我是哪座山。”
賀辰遠眯著眼,“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在騙你。”
需要多麼縝密的洞察力和邏輯,才能在視頻轉過去的短短幾秒就分辨出樹種,判斷出地理位置,又能按兵不動。
他打不通賀婷的電話,應該是在最短的時候去查賀婷的行程,然後在飛機起飛前攔下。
“謝圖南。”賀辰遠點點頭,“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廢話少說,發定位。”
“你報警了嗎?”賀辰遠忽然問。
“沒有。”謝圖南想都沒想就答。
其實這句話對他來說,非常熟悉。二十年前的那場綁架,幾乎是以歹徒知道報警為結點,一切的血腥和噩夢都在那一刻開始。
謝圖南閉了閉眼,把腦海裡閃回的畫麵牢牢壓回到最深處。
重新睜開眼,他看著四周連綿的山峰。
他的女人在裡麵,在等他。他沒有時間去消化自己的恐懼,他甚至不敢深想接下來的局麵。
“是嗎?”賀辰遠似乎不太相信。
“你再拖延時間,就不一定了。”謝圖南冷冷的說。
與此同時,旁邊一直借助通話用技術手段定位的警察朝謝圖南點了點頭。
找到了。
“哥!”賀婷喊,“我求求你了,你快放了她吧,晚了就——”
謝圖南及時捂住她的嘴,把手機拿走了。
“晚了就什麼?”賀辰遠問。
“如果晚了,我也不確定我會做出什麼。”謝圖南拿出一根麻繩把賀婷象征性的綁在副駕駛上,打的活結放在賀婷手裡。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賀辰遠說,“來的時候隨便上了個山,畢竟我不像謝大公子,對地理這麼了解。”
“不過這兒的路修的都挺好,或許你可以按照這個找找。”賀辰遠的語調特彆欠揍。
謝圖南朝著岔路口分開的警車打了個手勢,“這可是你親妹妹,你賭的起嗎?”
賀辰遠到現在還在敷衍,無非是在賭。或者說,剛才賀婷沒說完的那半句話讓他猜到了什麼,隻是不敢確定。
“那你賭的起嗎?”賀辰遠反問。
按照定位,謝圖南把車開到了距離賀辰遠最近的轉角口,隻要再上一個彎道,就能看到他的車。
警察和狙擊手已經從旁邊包抄上去。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一會時間。
“賭不起。”謝圖南說。
狙擊手已經到位,謝圖南收到信號,把車子往前開。
黑色轎車出現在視野裡。
賀辰遠也從後視鏡發現了謝圖南的車子,還有坐在副駕駛位上被麻繩五花大綁的賀婷。
他一下子暴躁起來,“你他媽把我妹妹放了,我又沒綁你女人!”
謝圖南道:“你放暮雲過來,我就把賀婷放了。”
“你做夢。”賀辰遠咬著牙,“你先把婷婷放了,不然……”
“你敢動她一下試試。”謝圖南一字一頓。
“哥,不要……”賀婷失控的喊,她看到全副武裝的特警帶著槍去了旁邊的小路。
“我哥會死嗎?”賀婷顫抖著聲音問謝圖南。
“你報警了是不是?”賀辰遠幾乎是在轉瞬間反應過來,他抬頭看向四周,到處是茂密的樹林,但直覺告訴他,警察在。
賀婷再也繃不住了,“哥你快回頭吧,你跟我回家,我們一起去國外好好生活。”
賀辰遠卻忽然笑起來,由輕笑轉為大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報警了?那很好啊!”
“至少我妹妹是安全的。”他話鋒一轉,“謝圖南,這都是你自找的,所以,再見。”
賀辰遠啟動了車子,腳踩上油門的那一刹那,狙擊鏡反射出刺眼的光,一顆子彈從旁邊的山林破空而出。
暮雲坐在駕駛位後麵,隻看到一抹鮮豔的紅飛濺出來。
緊接著旁邊的車門被人奮力拉開,很熟悉的懷抱,還有他焦急的聲音:“彆看。”
再然後,暮雲失去了意識。
醒來她躺在雲頂公館的主臥裡,淺緋色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
如果不是床頭櫃上的電子鐘現實下午五點,她會以為現在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
腦袋有點亂,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充電,暮雲拿過來,開機。
懷宴:
【謝圖南到我這找過你】
【怎麼不接電話,出了什麼事了嗎】
【看到回消息】
暮雲:【沒事,我在外麵,手機沒電了】
懷宴:
【沒事就好】
【爸醒了,醫生說情況穩定下來就可以轉出icu】
暮雲把這條消息反複看幾遍,手指有些顫抖:【醒了就好】
……
房門被打開,謝圖南端著杯水從外麵進來,“醒了,渴嗎?”
暮雲搖搖頭。
謝圖南把被子放下,坐到床沿,“醫院做過檢查,說你沒事,我猜你不喜歡病房,就回來了。”
暮雲盯著他,有些混沌的記憶逐漸變得清晰:她被賀辰遠帶走,去了一座荒山……
謝圖南幫她理了理頭發,“私人醫生在外麵等著,我讓他進來?”
然後是什麼樣的,暮雲努力的回想,似乎有什麼急需要知道的事情。
對,賀婷……
謝圖南正要起身,暮雲抓住他手臂,急急的問:“你對賀婷做了什麼!”
謝圖南愣了一下,“沒有。”
“你不是綁了她嗎?”暮雲緊緊的抓著謝圖南,唯恐他下一秒就被警察抓走。
“真的沒有。”看著她焦急的神色,謝圖南安撫的摸了摸她的臉,重複了一遍,“賀婷隻是配合了一下警察。”
是,她亂了。當時應該是報了警的。暮雲慢慢的冷靜下來,試圖理順當時的情況。
但是,剛剛經曆的一場恐懼,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有舅舅好轉的消息交織在一起……
她沒有力氣思考。
倒是眼眶越來越酸,漸漸變得濕潤,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拚命的往下掉。
“暮雲。”謝圖南慌了,用指腹去幫她擦眼淚,但是越擦越多,怎麼都止不住。
“彆哭了。”謝圖南被她攬到懷裡,“大夫說你身體有點虛,不能哭了。”
他大概不知道,“彆哭”就是最催淚的兩個字。
聽著她的嗚咽聲,謝圖南閉上眼,“我求求你,不許哭了。”
暮雲抓著他胸前的衣服,一邊擦眼淚一邊放肆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
謝圖南隻能拍著她的背,任由胸前的衣服被眼淚浸濕,讓那種心痛的感覺一點點刻入靈魂。
終於,暮雲停了下來,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
“謝圖南。”她聲音沙啞,“我想回家。”
“這裡就是家。”謝圖南抽了張紙,擦去她額角冒出的細汗。
“不是這。”暮雲搖頭。
“那你想去哪?”謝圖南看著她通紅的眼角,喉結上下滾動。
“想回青城。”暮雲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