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意猜測,她八成在經曆心魔劫。
她既是一個旁觀者,又是一個親曆者,這種感覺很奇妙。
痛,很痛的感覺,痛到全身無法動彈。
連意看見,一個老和尚,將半顆綠色珠子埋在了佛前的香灰裡。
她知道,那半顆珠子,其實就是她自己,她的木心。
那老和尚慈悲心腸,一邊將她埋在香灰裡一邊說:“阿彌陀佛,老衲也隻能這麼救你一救了,往後,你是死是活,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說罷,便也不再管她。
冬去春來,寒來暑往,連意就在這大殿裡,住下了。
也不知道過了三年還是五年,她逐漸覺得自己不那麼痛了。
然後,某一日,藍皮出現了。
藍皮此時是化成人形的狀態,隻可惜,看起來憔悴的緊。
它一來偏殿就是扒拉埋著她的香爐,然後,在感知到她的存在後,又珍而重之的將她埋了回去。
然後就是不停的道歉。
“連意,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那會兒沒忍住要化形引來雷劫,咱們也不會被雷劈了!”
它吸吸鼻子,哭的涕泗橫流,好不傷心。
“你……你好可憐啊,先是身體被正陽火燒了,然後木心又被雷劈了,現在還要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兒!”
“你那麼信任我,把木心交給了我,可是我也沒保護好它,害木心被雷劈掉了一半!”
連意心說:這麼聽藍皮一說,自己確實挺可憐的,她可真是命運多舛啊。
隻不過,她在這兒一點都不覺得孤單啊。
這兒是一座偏殿,平日裡若是有香客是不會來這兒的,僻靜的很。
把她埋進香灰裡的老和尚似乎是這兒的主持大師,法號了圓。
了圓是一名有大法力的大和尚,他似乎很喜歡這個偏殿,日常隻要沒有大法會,他都在這裡。
他是個特彆奇怪的和尚,明明是個佛修,卻對道法中的陣法之道特彆感興趣。
日常,不僅會翻閱陣道類的陣經,還會誦讀。
每日,她最開心的便是了圓大師在這兒的時候,她總覺得聽了那些佛法、陣經,她渾身的疼痛和難受就會得到那麼一絲絲的緩解。
每天一絲絲,逐漸的可不就好了麼?
哪裡就孤獨了?
連意如此想著,卻聽到藍皮繼續抽噎道:“連意,我不能陪你了,了圓大師說我根基不牢,給我找了個師父學法術,我的傷快好了,大師讓我去學成了法術,能夠隨意自如的幻化成人才能回來找你。”
“你要好好的在這裡,了圓大師答應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已經是半顆種子的連意雖然不能說話,不過心裡倒是爽快的答應了:“行吧行吧,快去吧。”藍皮確實應該好好學法術。
它本來就是個濫好人的性子,還容易輕信彆人,不好好學法術,到時候,萬一被人捉了去,會死的很慘的。
同時,她心裡對了圓大師更加信服了。
當年,若不是了圓大師正好路過救了他們倆,如今他們倆估摸已經燒成飛灰了。
如今,把她埋在香灰裡,又那麼為藍皮打算,這麼為他們著想,真是好人啊。
藍皮哭的不能自已,仿佛生離死彆一般,終於在了圓大師的勸服之下,離開了。
從此,連意就真正過上了一隻妖的生活。
連意瞅著,大約偏殿門外的那棵老菩提樹開了十五次花的時候,了圓大師把她從香灰裡扒出來,種在了菩提樹下。
此時的連意,身體上的疼痛已經全好了,了圓大師將她種下不久,她就陷入長時間的沉睡。
她知道,她要發芽了!
沉睡的過程很舒服,說是在睡覺,每日還是能聽到了圓大師講經的聲音。
連意覺得,比起講經念經,她似乎更喜歡聽了圓大師誦讀陣經。
每次,了圓大師誦讀陣經的時候,她都更加的精神,總感覺渾身有勁,更有精神努力的發芽,而每次他念佛經的時候,她就是真正的睡覺,陷入黑甜鄉,什麼也不知道了。
日複一日,終於,她長出來了。
這一次,連意撇撇嘴,不大滿意,她剛開始的時候是株紅玉藤,然後變成了不咋開花的常春藤,這一回,是雷公藤。
雷公藤太普通了,她總覺得自己沒有原來好看了。
就連開的花都小小的,不是明豔的紅色,白綠白綠的,連香味兒都沒有。
不過,既然長成這樣了,她也沒法子,好在她是個心大的,每日在寺廟中,心思倒也能沉的下來。
日子就這麼平靜的過,隻不過,某一日夜裡,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那一日,連意覺得自己太難受了,她隻覺得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反正怎麼著都沒有好過的時候。
內心無比焦躁,她把自己攀在老菩提樹上,還是覺得不舒服。
原本,她這樣做的時候,感覺還挺舒服的。可是,今時今日就是不行。
終於,她看到雷光劈下,感覺有一團天火,直直的投向了她,她原本就是極怕雷怕火的,驚懼過度,就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要醒了,就聽見了圓大師的聲音。
她聽見了圓大師說:“你這藤子倒是好造化,那一回遇了那象妖的天劫,倒無意中打通了你的雷脈,真真是因禍得福啊!”
連意一驚,這是在說她嗎?
了圓大師繼續道:“罷了罷了,老衲既然正好遇見你們,便是我們的緣法,藍皮老衲已經安排妥當了,往後你就留在這福慧寺中,聽聽這佛法禪理,沒準哪一天就能開啟慧根,走上修煉之路了。”
連意其實心中有些不樂意,她不大愛禪理這些,這是一聽就能讓它睡著的東西。
不過,了圓大師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的話,她還是願意聽的。
於是,便安心住了下來。
這一住,就是一千多年。
了圓大師的修為已經到了化神圓滿了。
而此時的連意,已經能幻化成人形了。